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一一三零章 指揮權丟給杜英
    杜英有些無奈的看着謝奕的背影,只能叮囑親衛,再派幾個人跟上去。

    明擺着謝奕不會讓他攔得下來自己,杜英也只能儘可能保證他的安全。

    而謝奕把指揮權一股腦的丟給了杜英,自然也是變相的讓杜英不要再以身涉險。

    混亂的戰場,現在已經逐漸變得明晰。

    慕容虔果斷的下達了向內收縮防線的命令,鮮卑步騎不再戀戰,而是想盡一切辦法脫離和王師之間的交鋒,交替掩護着向內撤退。

    當撤退的命令下達,大概所有鮮卑將領們心中也都隨之鬆了一口氣,不再糾結爲什麼別人能跑,我就不能跑的問題,這也讓他們開始重新打起精神指揮戰鬥。

    到底還是能夠橫掃河北的強軍,軍心略略穩住之後,就展現出來其強悍的一面,騎兵和步卒互相掩護側翼,一旦王師撲上來,則立刻針鋒相對的主動出擊,逼退王師之後再快速撤退,並且由後方的士卒轉爲前方,以作爲緩衝。

    可以說,自從這場戰鬥開始到現在,鮮卑人也總算是打出了自己的戰術。

    可是用在撤退上的戰術,顯然已經無法挽救敗局,只能讓鮮卑人的損失更小一些。

    隨着鮮卑騎兵主動和王師輕騎脫離接觸,陸唐麾下的王師輕騎自然又有了輾轉騰挪之機,經過連番惡戰,王師輕騎損失也不在少數,原本一千餘人,現在除去傷亡,只剩下不到八百人了。

    這些騎兵都是關中的心血,也是陸唐的心血,損失這麼大,不心疼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戰局打到現在,所有人都清楚,絕不是在意傷亡的時候!

    輕騎飛掠,橫行沙場,陸唐並沒有再去和鮮卑騎兵硬碰硬,而是尋覓鮮卑步騎交替掩護的空隙,準備一頭撞上去。

    而杜英也指揮王師步卒逐漸向中間匯聚,此時於王師而言,四處分散分兵而戰,已經不合適,謝奕最初的打算則變成了最好的選擇。

    集中兵力,中路突破,以鑿穿敵陣,將聚攏的鮮卑各部從中間切開,既攻下渡口以斷鮮卑人之後路,也能讓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鮮卑步騎再一次斷了聯繫。

    “給了鮮卑人一點兒能夠逃出生天的希望,然後再將這希望狠狠掐滅,只剩下絕望。

    在這般境況下,不知道鮮卑人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慕容虔還會有心力顧及到方方面面麼?”

    杜英攥緊拳頭,目視前方,臉上已流露出來幾分狠厲。

    潛意識告訴他,如果今天不能擊破慕容虔,把這半數鮮卑兵馬直接留在歲水東岸的話,後患無窮!

    前方的謝奕和任渠兩員主將儼然也都意識到了杜英的意圖,因此他們都毫不畏懼的直接打出了自己的將旗,並且帶着親衛衝在最前面,披堅執銳、以爲前鋒。

    主將用命,將士們自然不甘其後,以謝奕和任渠爲矛頭,兩路兵馬匯聚沿途分散而戰的各支王師步卒,就像是滾雪球一樣,隊伍越來越大,像是兩把利劍長矛,一路向前突刺。

    想要結陣自守的鮮卑步卒,被他們直接撞散,想要會合在一起的鮮卑步騎,被他們從中間隔開,而想要登高振臂、一呼百應的鮮卑將領,更是在刀光閃過後,被從中剖開,首級滑落之時,半是震驚、半是不甘。

    論在亂戰之中的團結和默契,鮮卑步騎顯然還是比不過王師。

    更不要說謝奕和任渠,本來就是老上下級了。

    不需要傳遞消息,只看對方的將旗所向,就能知其下一步行動,隨即便能予以配合,兩軍互爲奧援,總能及時的穿插進攻對方所接之敵的側翼,自然讓鮮卑人招架不住。

    兩路王師的穿插,徹底打亂了鮮卑人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陣勢。

    尤其是當鮮卑步騎們發覺王師距離渡口船隻已經不到百丈遠的時候,徹底慌了心神,方纔的交替掩護直接宣告破滅,事到如今,鮮卑騎兵們再一次萌生了爲什麼要和這些步卒們一起戰死在這裏的想法,無法戰勝對手,那自然也應該是他們逃出生天,而步卒充當掩護。

    所以騎兵們開始爭先恐後的向渡口方向匯聚,想要搶奪爲數不多的渡船。

    隨着騎兵一動,步卒們更是沒了抵抗的鬥志,他們很清楚自己在鮮卑軍隊體系之中的身份和定位,因此此時自然更加擔心會被鮮卑人無情的丟下。

    步卒們此時已經難以稱之爲一隊隊、一排排了,而應該說是散散亂亂一羣羣,蜂擁向歲水岸邊,爭奪那些船隻,有一些膽子大的,甚至直接撲騰到水中,想要找到一些漂浮的東西,就直接抱着過河。

    而圍繞着那些船隻,鮮卑騎兵和步卒們更是相互推攘爭搶,雖然還沒有到動刀動槍的地步,但也在互相問候對方祖上十八代。

    轉眼之間,戰場就從秩序變成了混亂,慕容虔不得不親自率領親衛一直退守到歲水渡口處,先把這些正在互相噴吐沫星子的步騎分隔開來,讓帶隊的將領各自約束部隊,然後再把剩餘的船隻集中,此時堅決不能讓一條船先行渡過歲水。

    但凡是有船先行,則軍心將會直接潰散。

    即使是現在的局勢也不比潰散好多少了。

    就在慕容虔忙着約束兵馬的時候,謝奕和任渠已經快要殺到渡口,越是向前,他們越是能夠感受到,沿途的鮮卑士卒已沒有多少抵抗的鬥志,多半都是在四下逃竄,爭先恐後向着王師還顧及不到的地方亂撞。

    冷雨淅淅瀝瀝的下着,這悽風苦雨之中,正是殺人好時候。

    “殺!”一個字從謝奕的口中綻出。

    戰事開始之後基本上就在悶頭殺人的謝奕,很少說話。

    而這一個字,已經足以涵蓋他現在想要下達的所有命令。

    身邊的將士不再單純的以他爲中心,而是向四面八方散開,就像是在敵陣中央綻放的花朵,而他們的四散,更是加劇了鮮卑人的混亂,喪失了鬥志的鮮卑士卒從原來的向王師兵鋒左右兩側潰散變成了向各個方向逃竄。

    一個人的逃竄帶動一羣人的逃竄,最終變成十足十的潰敗。

    “殺!”不遠處的任渠也在下達同樣的命令,王師兵馬從他身邊展開,和謝奕遙相呼應,也讓鮮卑人現在只能在兩支兵馬的夾縫之中輾轉騰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