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一三三七章 法潔主持
    原本情到濃時的氣氛,最終還是被杜英無情的破滅了。

    兩個人翻滾打鬧一番,最後氣喘吁吁地都不想動彈。

    結果就是過了好一會,杜英率先起身,把從烤雞之中剖出來的八寶飯狼吞虎嚥的吃了,還沒喫完的時候,新安公主就晃晃悠悠坐起來,讓眼前這個氣氛破壞者喂自己喫。

    你一口我一口吃了沒多大會兒,就變成了新安公主喫飯,杜英去喫她脣上殘留的胭脂了,然後果不其然吃了滿嘴的油,被她掀起的連連捶了兩下,直接推開。

    喫飽了,又把青梅酒喝的乾淨,外面風雪之聲更大,而暖熏熏的亭子之中,酒意上頭,新安公主醉醺醺的伏在杜英的懷中,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杜英無奈,只好頂着酒意,翻閱攜帶上山的幾份公文。

    偷懶的小祕書已經枕着他的腿睡着了,但是勤奮的杜都督還得處理公務。

    所以到底誰纔是祕書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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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之前,新安公主又去甘露寺之中虔誠的上了一炷香。

    杜英並沒有隨着她進去,而是站在山門處,和寺廟的主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寺廟主持顯然對於杜都督這種在寺廟對面烤雞的行爲很是反感,但是看看人家腰間的佩刀,也只能低眉搭目順從着杜英的話。m.biqmgè

    “······江左的寺廟道觀,最大的問題就在於田產太多,而這些田產歸爲寺廟所有,不需要上稅,久而久之,財富匯聚於寺廟,使寺廟得以紅牆金瓦、富麗堂皇,然周邊百姓,面有菜色,此所謂佛之普度衆生耶?

    餘觀之,此乃佛教之敗類也,佛教之畸形也?主持身在京口,亦爲江左佛教之中的佼佼者,敢問此何解也?”

    主持低低唸了一聲佛號,並沒有回答杜英的問題。

    他又如何不知道杜英說的其實都是事實,在江左的很多佛家寺廟之中,都出現了這種情況,甚至各個寺廟之間還形成了攀比之風,比一比誰家的香火錢更多,比一比誰家的信徒更虔誠,也比一比誰家的殿宇更加恢弘龐大。

    用寺廟主持們的話來說,如果寺廟不能修建的富麗堂皇,那麼又如何能夠讓信徒們相信真的有西方極樂世界呢?

    而那個信徒最多、香火最旺盛的寺廟,自然也就說明其掌握了佛法的真諦,至於寺廟中的和尚是不是真的會念經,自然就沒有那麼重要了,哪怕是不精通佛法,只要能夠有人願意相信,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更何況誰又能說這不是對佛法的新的解讀呢?

    至於信徒的類型,現在江左的寺廟自然對那些豪門大戶趨之若鶩,若是豪門大戶高價邀請,則寺廟可以全員出動去做法事,而若是一些小門小戶邀請,則寺廟就只會派遣幾個弟子前去不說,甚至在發現對方沒有足夠“誠意”之後,還會問一問,是不是願意和其餘家拼一場法事。

    哦?不願意?

    那就算了,小僧不奉陪了,有的是出價高的大戶,何必在你這小戶處逗留?

    這種不正之風,甘露寺的主持不只是有所耳聞,甚至還是親眼所見,並且他也不可否認,自己寺廟之中一樣存在這樣的情況。

    而如今,甘露寺作爲京口名寺,看上去頗有些破敗蕭條之意,蓋因寺廟位於北固山上,山下多是軍營,並沒有能夠讓寺廟兼併的田產,京口也多是流民居住,也沒有能夠讓寺廟一夜暴富的豪門,所以大多數情況下,甘露寺的僧人也只能眼饞那些毗鄰豪郡的寺廟中同行們雍容富貴的生活。

    這也導致甘露寺的僧人也都陸續離開,一座曾經見證過無數梟雄走馬的名剎,在這尊佛風氣頗濃的江左,卻走向敗落。

    寺中主持自然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也想兼併田產、修繕寺廟,但是哪裏有天降貴人呢?

    現在杜英抨擊這種現象,主持心知肚明、無力反駁,卻也不想附和杜英,若是話傳出去、被大肆宣揚的話,那他這個小小的主持就要成爲衆矢之的了。

    “大師如何稱呼?”杜英笑問。

    主持:······

    敢情您在這兒扯了半天,連老衲叫什麼都不知道?

    “法潔。”

    “怎麼不叫法海呢······”杜英嘟囔了一聲。

    “法海在對面金山寺。”法潔禪師沒好氣的說道,他終於有點忍不住眼前的這位杜都督了。

    杜英頓時驚奇地看向這個老僧人:

    “沒想到大師竟然還看報紙上的男情女愛,當真令人驚奇。”

    老和尚道了一聲法號,淡淡說道:

    “這世上本沒有金山寺,但是經過都督妙筆生花,便有了不通人情、不明事理的金山寺。

    更有癡男怨女,在北固山之北,都督所言金山寺之處,設立一座小寺廟,用於祭拜那都督編撰故事之中的人物,甚至還有人尋來甘露寺,問一問老衲,是不是就是那法海的原型,老衲便是沒有聽說過,現在也得聽說過了。”

    杜英一愣,他還真以爲這老和尚閒來無事翻報紙、挑燈夜讀愛情故事呢,看來是冤枉了大師不說,而且因爲自己的這篇故事,再加上大師的法號,機緣巧合之下,反而給大師帶來了不少麻煩。

    難怪這老和尚看自己的眼神一直不太友善。

    拱了拱手道了一聲抱歉,杜英旋即說道:

    “這的確是餘所做不周之處,之後會在報紙上聲明,法海和甘露寺的法潔絕無半點關係。”

    法潔大師一臉黑線:

    “施主好心,貧僧領了,但是這就不需要了。”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法潔大師還沒有做好被天下癡情兒女一起辱罵的心理準備,而且這樣的話,以後甘露寺的法事就不用做了,試問這內宅之中的夫人少女,也是給寺廟捐善款的中堅力量,誰沒有讀過這故事?

    又有誰會願意請“法海”來做法事。

    杜英訕訕一笑,不知道他是故意而爲之,還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繼續方纔的話題說道:

    “餘所言如今江左佛教之亂象,真真切切,大師久在江左,想來也是感同身受,因此餘打算請大師出山,負責整肅關中、中原以及兩淮的佛教事宜,避免我關中所轄之地也颳起不正之風,出現此等有違於佛教教義的亂事,大師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