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一三九零章 氐羌混一同
    相比於河洛的關中王師,上黨的關中兵馬其實一直比較安靜。

    河洛這邊的苻黃眉,屬於三天兩頭得給陳留的鮮卑兵馬找點兒麻煩,並且時不時的派人渡過大河騷擾枋頭。

    這一條路,原來是供應鮮卑十萬大軍糧草的重要通道,被苻黃眉這麼一擾亂,自然不得安生,以至於最終糧草的運輸只能選擇走青州、過彭城南下。

    而這條道路也最終導致慕容儁在北撤的時候爲了儘可能的靠近糧道、收攏駐守糧道周圍的兵馬,選擇直接北上彭城,卻忽略了蟄伏在琅琊的荀羨,差點兒就被荀羨困死在彭城。

    因此苻黃眉這個出身氐人,一樣屬於“胡人”的傢伙,卻總是給鮮卑人心頭添堵,讓鮮卑人們在心裏不知道把他罵了多少遍了,卻也只能儘可能避免和苻黃眉硬碰硬。

    這一次陳留的鮮卑守軍在一樣消息斷絕的情況下一直堅持死守,導致苻黃眉清掃了外圍營寨之後,攻城並不順利,也是因爲他的罵名已經傳遍了陳留守軍,再加上鮮卑將領的添油加醋,守軍們自然既恨不得生吞其肉啖其骨,又擔心破城之後爲苻黃眉所害,鬥志頗爲堅定。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一直沒有主動招惹河北鮮卑人,而且還暗戳戳的和河北開榷場的河內、河東王師守軍,自然而然在鮮卑人的心中就被打上了“人畜無害”、“能做生意”等等標籤。

    不少鮮卑貴族和河東、河內的駐軍都有聯繫。

    慕容令和慕容楷都在其列。

    畢竟之前的榷場,幾乎近似於官方走私了,箇中暴利,不言而喻。

    這也讓鮮卑貴族們對這兩處的關中駐軍並沒有多少警惕戒備之心,再加之雙方地盤相接的地方,不是王屋就是太行,也就只有河內的一小段是平原,所以只要守住一些重要的關隘城池,那麼就不用擔心敵軍的大規模進攻。

    比如太行八陘,又比如······此時慕容楷腳下的枋頭。

    除此之外,還讓包括慕容垂在內的鮮卑人都放鬆警惕的一點在於,駐紮在上黨,號稱悍將的鄧羌,之前已經返回太原平亂去了,在太原兵馬多半駐紮雁門以防範雲中之後,鄧羌應當率部駐紮太原——至少從表象上來看正是如此——所以上黨、河內的守軍主帥都不在,河內更是並沒有多少駐軍,因此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的是,太原的動亂早就平息,而王坦之和麻思的凌厲手段也已經完全穩住了整個河東的局勢,那些還在觀望的世家們,至少明面上願意服從關中的管轄指揮——太原城外的京觀還是很嚇人的。

    所以鄧羌已經接到命令,動身前往上黨,集結在上黨的萬餘兵馬南下。

    而有一支騎兵,已經被祕密從涼州調動到了蒲坂,穿河東,直接抵達河內,接受鄧羌的指揮。

    這一支騎兵的人數在八千左右,幾乎已經是關中近期所能聚攏和投入戰鬥的全部新編練騎兵,統率這支騎兵的便是護羌校尉隗粹。

    出身梁州的隗粹,之前擔任西戎校尉,主要任務就是安撫和討伐戎狄,但實際上這戎狄之名,代指的還是如今已經在西北僅次於漢人的羌人和氐人。

    因此杜英後表隗粹爲護羌校尉,以正其名,與此同時,隗粹的主要任務還是安撫氐羌,化擅長弓馬的氐羌人爲己用,以編練騎兵。

    關中現在對騎兵有極大地需求,尤其是隨着戰場重心轉移到北方,依託西涼戰馬,建立起來一支和鮮卑人不同且亦有自家長處的騎兵就變得愈發重要。

    之前關中對於騎兵的建設思路,也是在精不在廣。

    既是因爲大規模騎兵的訓練,需要大量的馬匹,同時也是一個吞金無底洞,關中着實養不起,也是因爲能夠上馬彎弓的漢人,還是太少了,把涼州上下榨乾了也就只能快速訓練出來幾千騎兵而已,分散到各處戰場、各個軍中,聊勝於無。

    輕騎兵在關中軍隊裏唯一亮眼的表現,大概也就是謝玄和杜英一前一後率軍奔襲淮南了,但是兩淮之戰,本就是借力打力的戰鬥,憑藉這些騎兵本就不足以和十萬鮮卑軍隊硬碰硬,而最終杜英主要依靠的還是步卒,以完成必須要硬碰硬的戰事。

    當然,正是基於這種思想,再結合關中已經小有所成的冶煉,關中的甲騎倒是發展建設的不錯,只不過一樣供應不起龐大數量的甲騎,只能在幾支主力戰軍之中維持百餘人之數,配合甲士充當刀尖。

    但顯然現在關中的騎兵數量遠不足以滿足馳騁平原,並且和鮮卑人展開大規模騎兵會戰的可能,所以關中後續也開始把重點放在吸納氐人和羌人蔘軍上了。

    隨着關中如今的蓬勃發展,民生重振,各處工坊都是緊缺人手的時候,整個社會上有大量的工作和無主的機遇、潛藏的財富,所以原本還相對對立的漢人和胡人之間的矛盾,已經逐漸消弭。

    漢人也開始積極地招募胡人做工,同時胡人也一樣欣然和漢人混居、通婚。

    延續幾代人的壓迫、反抗、掙扎和仇恨,顯然已經在蓬勃進取的關中發展浪潮下被掩蓋,並且通過人與人、羣體與羣體之間的融合、提攜、幫助,逐漸消失散去。

    若春風春雨,潤物細無聲。

    歸根結底,之前的一切黑暗和對立,都是因爲資源太少導致的弱肉強食。

    而現在社會在發展,機會在增多,溫飽在緩解,那麼又何來的生死矛盾?

    當生死仇恨轉變爲街坊鄰里的小口角時,曾經的民族仇恨和對立,也就逐漸轉變爲了融合和發展。

    爲此,關中書院也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

    依託關中新政下的天下繁榮和平,纔是真正解決這亂世的基礎。

    說到底,就是人人能溫飽,少有所養、老有所依,又何來矛盾呢?

    那位尊稱河蟹的大神,自然也就會蒞臨人間。

    正是在關中這種蓬勃團結的社會風氣下,越來越多的強壯氐羌人蔘軍,而在軍隊這個大熔爐之中,他們和漢人混合編練、同甘共苦,逐漸稱兄道弟且書同文、言同聲,融爲一體、再不分彼此。

    這既有都督府在其中悄然引導的功勞,自然也是因爲當一個社會從戰亂困苦之中恢復元氣後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