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一五零四章 杜英:“披甲!”
    接着,杜英又看向疏雨:

    “府上守衛之職,就交給雨兒了。”

    疏雨略有些猶豫,她還是想跟着杜英一起的,尤其是感覺此去難免可能會有風險。

    新安公主和桃葉聞聲也跟着站了起來。

    “今晚,恐是腥風血雨,所以你們就不要跟着了,乖乖在這裏等。”杜英微笑道,“等我凱旋。”

    欲言又止,新安公主正色行禮:

    “夫君儘管去吧。”

    “公子······”疏雨還想掙扎,但杜英直接摸了摸她的頭,“聽話,這裏還得需要你保護。”

    疏雨這才默默答應。

    而杜英張開手臂:

    “披甲!”

    ——————

    已經穿上甲衣,接過來橫刀的杜英,目光之中殺意凜然。

    這是雍瑞見到的杜英,也是雍瑞的記憶中杜都督該有的形象。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就是這個鋒芒畢露的年輕人,帶着一支揭竿而起的隊伍,殺穿了關中、震撼了雍涼!

    雍瑞還以爲權力是銷金窟,美人兒是英雄冢,已經磨平了這個年輕人的棱角和銳氣,讓他漸漸的和這天下所有割據一方的梟雄沒有什麼差別的時候,此時此刻,看着筆直而立的杜英,他方纔恍然意識到,或許自己之前看到的都是假象。

    那個幾乎要掛在杜英身上的嬌媚少女,此時也繃着小臉兒,在給杜英繫上甲衣,一絲不苟。

    杜英的目光居高臨下,看向雍瑞,讓雍瑞的心裏咯噔一聲。

    曾經的釋然,曾經的無奈和彷徨,皆被掃平。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

    “屬下參見都督!”

    甲衣完全穿束好,杜英輕輕拍了拍新安公主的手,新安公主雙手合在袖中,躬身後退。

    杜英提着橫刀,走下臺階,走過拱手行禮的雍瑞身邊,和他站在一條線上,方纔頓住腳步:

    “餘對刺史,很失望啊。”

    雍瑞登時冷汗直冒,低聲說道:

    “屬下有負所託。”

    都督顯然是什麼都知道了,知道關中新政在漢中的形同虛設,知道梁州世家們都做了多少陽奉陰違的事。

    雍瑞不知道都督是如何調查出來的,又或者只是捕風捉影。

    但是都督確鑿的語氣以及渾身上下連遮掩都懶得遮掩的濃郁殺氣,則無疑在告訴雍瑞,不管都督所獲得的信息是真的還是假的,又或者都督乾脆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揣測,今夜都必然是血流成河的一晚。

    梁州世家,就算是乖乖巧巧、日行一善,也終究是都督眼中除之而後快的。

    更何況梁州世家上下老不老實,雍瑞心裏還是有數的。

    可以說此時天漢樓中每一個坐着的人,殺了都不冤枉。

    他下意識的開始盤算應該如何給天漢樓中的世家們通風報信。

    畢竟他雖然在竭力阻止世家們犯下種種罪孽,但終歸只是小輩,往往心有餘而力不足,甚至雍家也在其中有諸多不光彩的行徑。

    然而杜英撇過頭,盯着他的側臉:

    “刺史······是本都督的刺史,對麼?”

    雍瑞打了一個激靈,哪還能不明白?

    杜英這是在明示,雍家,至少是雍瑞之前的失職和過錯,他將既往不咎。

    只要雍瑞願意在今夜,配合杜英行事。

    艱難的扭過頭,雍瑞對上了杜英灼灼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出的選擇,只覺得這一剎那,比所經歷過的幾十年都要漫長。

    他選擇了點頭。

    杜英笑了:

    “那就有勞刺史帶路。”

    “去,去何處?”雍瑞的腦子中已經是一片空白。

    “天漢樓啊!”杜英理所當然的說道。

    雍瑞“哦哦”應了兩聲,旋即驚詫:

    還沒有人告訴都督,是前往天漢樓呢,他怎麼就知道了?!

    顯然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下已經被六扇門滲透的如同篩子的雍瑞,渾渾噩噩的跟着杜英上馬。

    百餘名騎兵已經列陣,填滿並不算寬敞的道路。

    杜英徐徐催馬,笑着說道:

    “這麼多人去天漢樓,恐怕天漢樓塞不下吧?”

    雍瑞已經漸漸地從一開始的震動之中回過神來,也意識到如今發生了什麼,而自己正處於什麼位置上。

    若是不配合杜英、陽奉陰違的話,這位都督手中的橫刀,恐怕第一個就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如果能夠積極配合都督行事,把該抓的抓一抓,說不定都督也沒有想要把梁州世家連根拔起的意思。

    都督總歸只是帶着百餘名騎兵過來的,難不成他還真的想用這百餘人就和梁州世家拼一個魚死網破?

    雍瑞並不相信,所以此時積極的配合,同時到時候暗示各家儘量低頭採取合作的態度,至少能夠保全一部分人。

    斷臂求生,一直都是世家的看家本事之一,只要家族的血脈還能夠保全,哪怕是犧牲一代人也不足爲慮。

    “梁州地小民貧,還是······請都督高擡貴手。”雍瑞勉強擠出來一絲笑容。

    “是啊,若不是有些人心懷鬼胎、魚肉鄉里,將我關中新政、關中律法視若無睹,餘又何苦摧折呢?”杜英順水推舟。

    他似乎並沒有把整個梁州世家剷除的意思。

    雍瑞會意,理解都督的苦衷。

    一來是因爲梁州世家在此處經營多年,根深蒂固,這也是不爭的事實,除非杜英真的把這漢中殺的血流成河,否則根本沒有辦法確保把梁州世家連根拔起。

    一旦大規模的殺人,那麼殺不乾淨就是最大的後患。

    所以還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

    二來也是因爲梁州作爲南北樞紐,現在到底是關乎着巴蜀和關中之間的貿易,聯絡巴蜀世家和商賈,還需要梁州世家的人脈和聲望,而杜英既圖謀巴蜀,就不可能讓梁州世家十室九空。

    殺雞儆猴,讓梁州世家收斂一下,應當纔是杜英此次的目的吧?

    當然了,該掌握的罪證都要掌握住,這些罪證一旦宣揚出去就能夠讓梁州世家身敗名裂,而世家最看重的,可不就是在一地鄉鄰之間的威望麼?

    若是顏面掃地,又如何統御和號召民衆?

    顯然現在的杜英掌握了這些把柄,也的確可以讓梁州世家有所忌憚。

    雍瑞日後也可以狐假虎威,方便行事。

    “都督有心了。”雍瑞賠笑,“那都督現在······”

    看他試試探探的模樣,杜英回首吩咐:

    “分作三路,堵截各處要道。”

    騎兵們轟然應諾,杜英則看向雍瑞:

    “另外,本地郡兵,刺史可調動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