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一五一三章 定然還有破局之法
    磨刀聲,無疑破壞了這聽雨的意境。

    孫元淡淡說道:

    “還不夠。”

    蔣看卻直接聯想到了什麼,喃喃說道:

    “是啊,若是城外王師有數萬之衆,又何必在這裏等着鮮卑人和渤海世家狗咬狗呢?

    只可惜,這場秋雨,打亂了諸多部署啊。”

    世家子弟的拜訪,也帶來了新的戰報。

    秋雨連綿之中,進攻臨水的王師和前去增援的鮮卑兵馬沿着滏水連戰七場,王師連破營寨六處,一直強攻到臨水城下,被疾馳趕來增援的鮮卑騎兵擊敗,按照鮮卑人的說法,王師損傷不少,已無力再繼續襲擾臨水。

    不過明眼人都知道,王師的主攻方向自始至終都在鄴城上,邯鄲就是虛晃一槍,從邯鄲分出來進攻臨水的偏師,屬於虛晃一槍中的虛晃一槍,其目的顯然是爲了吸引和牽制鄴城守軍,以及截斷邯鄲和鄴城之間的聯絡,迫使鄴城無從判斷邯鄲的狀況,更無從得知幽州慕容德的動向。

    這樣才能在鄴城營造出來緊張的氣氛。

    因此現在駐紮在臨水外的王師,也算完成了切斷聯繫的既定目標,而且慕容令還不得不留下了小半數兵馬屯駐臨水,既不能增援邯鄲,也不好撤回鄴城。

    目的便已達到,何必再強攻城池?

    所謂的王師無力再戰,也不過只是安撫人心的說辭罷了,否則怎麼不見慕容垂把臨水的守軍抽調回來,增強鄴城孱弱的防務?

    至於邯鄲方向的戰事,因爲直線道路不通,傳令兵也得費勁功夫繞路,所以世家們現在也只知道,十天之前,王猛又一次率軍攻城,結果未卜。

    或許邯鄲已經被王師攻克,或許雙方還在僵持,又或許慕容德已經率領騎兵南下、王猛不得不撤圍離開。

    在沒有看到王師或者慕容德的旗號出現在鄴城城外的時候,這對於城內的人來說,的確是一種未知。

    若是杜英此時身在鄴城,大概要嘟囔上一句:

    “薛定諤的援兵。”

    而顯然這種未知,最是百爪撓心,再加上淒冷秋雨淅瀝瀝的一下,更是平添幾分蕭瑟落寞,就像是爲一個短命王朝的覆滅奏響了前奏一樣。

    只可惜,本來應該唱主角的王師,因爲南方趕來的援兵也被密密的雨水所拖延,所以現在城外的只能虛張聲勢,和慕容垂整日裏試試探探。

    顯然可能在鄴城將要開演的第一場大戲中,很難扮演重要的角色了。

    “城外的王文度指望不上,城內的我們,總得做點兒什麼。”蔣看忽的下定決心似的說道,“現在雙方都已經有一團火熊熊燒了起來,但是如果不抓緊澆一把油的話,恐怕這火只會在這冷雨中逐漸熄滅。”

    慕容垂不見得不能能屈能伸,而渤海世家······這幫傢伙是世家啊!

    能屈能伸?那不是天生本事麼?

    現在的他們是相互猜忌、一時上頭,可是難保冷靜兩天會發生什麼呢。

    “我們現在出都出不去了,密道的主要出口已經在上一次離開之後被堵死。”孫元淡淡說道,“那幾個只是臨時逃跑用的,外面估計已經有不少鮮卑人在盯梢了。”

    上一次鮮卑兵馬闖進來之後,當然也沒有跟他們客氣,雞飛狗跳搜查一番,這密道自然也是找到了的,鮮卑人旋即衝了進去,然而幾個出口或是連接被廢棄的據點,或是乾脆從外面堵死了,鮮卑人沒有能判斷出來方位。

    接着雙方有意何談,這處院子還是被歸還了關中通事館。

    孫元似乎怕蔣看不死心,又補充一句:

    “當時下達的命令,所有跑出去的人都要暫時靜默、不得暴露,所以更不用指望他們能夠掀起什麼熱鬧了。”

    蔣看輕笑道:

    “一定還有破局的方法,對不對?”

    孫元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餘怎麼不知道?”

    “那你磨刀作甚?”蔣看扭頭。

    孫元撇了撇嘴:

    “若是胡人再闖進來,總要殺兩個墊背的。”

    “不磨刀你也能殺兩個。”蔣看不信。

    孫元一時沉默,到底是在敵人的心窩窩裏背靠背的隊友,他的行爲還是很容易被蔣看看懂的。

    深吸一口氣,孫元說道:

    “或許可以去拜訪各個世家,只要能夠出去,那麼餘就有手段能夠傳遞命令給城內潛伏的六扇門。”

    “可是爲什麼要拜訪各家呢?”蔣看好整以暇。

    孫元輕笑: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麼?至少如果慕容垂和渤海世家現在不打算直接撕破臉的話,那慕容垂沒辦法攔着我們,而渤海世家······看他們如今這般扭扭捏捏的心思,又豈會直接拒絕?”

    蔣看頓時哈哈大笑:

    “沒想到你個武夫,卻算計的如此細膩!”

    孫元哼了一聲:

    “餘也是世家出身來着。”

    但蔣看接着不無擔憂的補充道:

    “可是,慕容垂只能捏着鼻子答應,渤海世家上下既然不打算直接投靠關中,想必也主要是裝裝樣子,甚至還有可能會派人監視我們的一路行程,避免節外生枝。

    說不定還會邀請慕容垂麾下的某個親信一起前來參加,自請監軍。在這般境況下,如何傳遞消息?

    又如何實現我們的目的?”

    孫元笑道:

    “第一個問題是六扇門的事,第二個問題是你的事,爾不用擔心六扇門,六扇門怕是也幫不上汝。”

    蔣看頷首,也撩起來袍子,在孫元的對面坐下,抓起來一塊磨刀石,抽出自己的佩刀。

    孫元看着那嶄新的佩刀,嘆道:

    “蔣兄,你這把刀不磨也沒有大礙。”

    “還是磨一磨吧,說不定要見紅。”蔣看笑着拍了拍刀柄,“只是不知道,是誰的血?”

    孫元沒有接話,反而轉移話題:

    “爾如何知道餘有破局之法?”

    正磨刀的蔣看,頭也不擡:

    “若是不能破局,你早就提着刀殺出去了,何至於一聲不吭守在這裏?”

    孫元無聲的笑了笑,手上的動作更快。

    廊外,瀟瀟的秋雨,充斥着肅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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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讓道路變得泥濘。

    但戰情如火、軍令如山。

    便是爬,也要爬到戰場。

    站在王坦之面前的苻黃眉,好像就和爬過來的一樣,身上滿是泥濘,雨水撲打在臉上,肆意的隨着風流淌,沖洗着臉上的黃泥,留下一道又一道順着風向的痕跡。

    王坦之原本對於苻黃眉的動作太慢是頗有微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