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一六四零章 鎮北將軍印信
    頓了一下,謝奕煞有其事的伸手在輿圖上指了指:

    “若是能夠緊跟在鎮北將軍之後,沿途鞏固戰果、向東西兩側攻取城池,則兗州不日將爲王師所克,且還能和睢陽等地王師前後呼應,儘可能將慕容恪殲滅於濟水以北、鉅野澤以西,這就可以防止慕容恪和慕容儁會師一處。

    令則,爾久轉戰於青徐和兗州,對此地地形地勢瞭解更多,如此可行?”

    話已至此,不需要等到荀羨的回答,何放就已經清楚謝奕的算盤。

    想要睢陽的關中王師出兵,那就必須要用成武這個後勤要地來換。

    甚至看現在謝奕和荀羨一副不情不願、心事重重的模樣,好像他們沒有直接開口索要徐州,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彎彎繞繞一大圈,說到底謝奕和荀羨還是覺得只是何放一個人站在這裏,沒有誠意和可信度。

    且就算何放的手裏拿着會稽王的調兵遣將命令,那又如何?

    他們現在除了旗號是晉軍之外,哪裏還有半點兒晉軍的模樣?甚至就連軍隊的編制都是遵循的關中新制定的制度,還有幾人真的把他們當做晉朝王師?

    因此,謝奕提出這樣的條件,好像也能夠接受。

    何放如此自我安慰着,卻也沒有氣餒,能夠爭辯下來一些是一些。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迎接他進來的阮寧,就已經慢悠悠的問道:

    “散騎常侍如何確定,鎮北將軍是完全忠誠於朝廷,並且願意爲朝廷而戰,而不是找一個理由搪塞,並且把散騎常侍這位朝廷指派的監軍哄騙出來,以期能夠獨自掌控軍隊呢?”

    這個問題,從一開始謝奕等人就旁敲側擊的想要詢問,但是何放直接把慕容虔擡到了國之忠臣的地位上,這就使得謝奕等人若是先表達此等疑惑,就落於下乘,顯得睢陽這裏的這些漢家將領們對於北伐不上心了。

    現在大家制定好了進軍的戰略,再提出來這個問題,那就是表明立場之後對於細節的推敲,而且也不適合再由謝奕和荀羨這兩個方面重將來問,而是應該本來就負責細節談判的通事館來問。

    而此時抓着這個問題發難,也會讓何放不得不開始和謝奕等人好生掰扯如何才能證明慕容虔的忠誠,從而忘了自己其實還沒有、也沒有權力代表慕容虔直接把成武拱手讓給關中王師。

    只要何放接過來阮寧拋出的這個話茬,那麼關中王師向東開拔、進駐成武,就不知不覺的變成既定事實了,何放想要再重新提及,謝奕等人也不會再給他機會。

    混跡建康府久矣,都是老狐狸的謝、荀兩人,一直閉口不言,就等着阮寧先發難。

    阮寧到底也是正經的世家出身,又在通事館歷練了這麼久,早就蓄勢待發,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稍縱即逝的時機。

    果不其然,在被司馬昱重用之前就是一介紈絝子弟的何放,直接把王師是否應當進駐成武拋到了九霄雲外,從懷中掏出來一方印章:

    “鎮北將軍麾下兵馬,半數是其原本帶着南下的,半數是在會稽王的支持下於江左新近招募的。

    後者見印信方纔會聽從調遣,而鎮北將軍的印信便一直在餘的掌握之中,須臾不曾離身!”

    何放說着,將印信在謝奕等人面前晃了晃,接着就要收到懷裏去,卻發現謝奕和荀羨等人皆是臉色微變。

    何放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們,謝奕則直接撲到了沙盤前,沉聲說道:

    “新招募的兵馬,不過是一羣沒有什麼臨戰經驗的散兵遊勇罷了,慕容虔真正想要、也真正值得要的,還是他麾下的半數兵馬,哪怕不足萬人,也是青州戰場上的一股能夠漁翁得利的勢力。”

    “爾犯下大錯矣!”荀羨也並指指着何放喝罵一聲。

    何放訥訥看着手中的印章:

    “印信尚且在此······”

    “慕容虔雖爲降將,但武將皆有三分火氣在,其擁兵自重而爲會稽王所招徠,並非走投無路爲會稽王所降服。”阮寧在旁邊無奈解釋道,“又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爲爾等一介書生所把持?

    甚至就連調動兵馬的印信都能直接託付在爾之手中,還任由爾帶着印信前來睢陽,這說明什麼?”

    何放驟然回過神來:

    “他,他根本不打算要這印信······所以纔會毫不在意,甚至印信可能被困阻在睢陽城中也毫無干系······”

    謝奕嘆道:

    “正是如此,爾這迂腐書生,爲人所騙矣!恐怕此時慕容虔已率軍協助慕容儁進攻大司馬去了,偏生你這監軍不在身邊,再無半點掣肘。

    而那新招募的士卒,羣龍無首下,或爲慕容虔進攻、擊破,進而收編,或直接作鳥獸散,莫非爾還能指望着一些新兵可以和慕容虔一較高下?”

    何放臉色灰白,差點兒直接坐倒在地:

    “印信,印信······”

    這印信,霎時間似乎成了他的執念,也成了桎梏,讓他兩眼失神,渾然沒了定策。

    荀羨緩步走到何放面前,低下頭,憐憫的看着他,同時伸手到他懷中,輕而易舉的拿起來那枚印信,把玩打量一圈,隨意的丟在地上:

    “不過是一個印信而已,用蘿蔔也能刻一個!”

    這就像是最後一棒槌,狠狠地敲打在了何放的心頭,讓何放失魂落魄,就像那死人一般。

    “帶下去,讓散騎常侍好生休息。”謝奕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同時把“散騎常侍”這四個字咬的很重,就像是在作別一個不值得憐憫的失敗者。

    親隨們很快把何放拖了下去,與拖走了一條死狗也別無二致。

    阮寧則撿起來那枚印章,恭敬的將其放在沙盤上,含笑說道:

    “輕而易舉就讓何放交出了印信,而且何放本人爲我所控,則此次東行,更有可能成功。

    只是不知道慕容虔得知之後,又會作何感想?”

    荀羨和謝奕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謝奕笑了兩聲就收斂起來,正色說道:

    “慕容虔現在裝着朝廷的忠臣,想來也是想要哄騙、收攏更多的兵馬,一旦等其徹底壯大,則也會改旗易幟,所以我們更不能拖延了,儘快拿下成武、刺入鉅野澤以北,纔是要務。

    孫無終那邊可還有後續的消息傳來?能不能從慕容虔手下搶出來兵馬,還要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