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一六四三章 背後或有高人
    現在的慕容虔,已經認清了自己就是亂世諸多梟雄身邊的一枚棋子。

    一枚無主的棋子。

    可偏偏這枚棋子落在了關鍵的位置上。

    因此各方爲了爭奪這枚棋子,反倒是需要想辦法穩住、拉攏和收買了。

    這,正是這枚棋子一飛沖天的好機會。

    爲此,這枚棋子應該主動派人彰顯自己存在的價值,不只是身邊的幾股力量,更遠的地方所存在的、一樣有能力插手青州戰局的力量,也應該在此遊說範圍內。

    只有這樣,才能夠把更多的勢力拉入到青州本來就混亂的戰局中;也只有這樣,慕容虔才能從中待價而沽,惹得各方勢力爲了拉攏這個佔據關鍵位置的鎮北將軍而大下血本。

    在這些勢力的計數之中,身處河北的王猛和身處睢陽的謝奕,顯然可以算作兩股力量。

    雖然都歸屬於關中都督府,但是從河北到睢陽的消息聯絡必須要經過河洛,兜一個圈子,無疑會耽誤不少時間,在此過程中,已經足夠慕容虔同時派遣使者拜訪兩支軍隊,並且引誘兩支軍隊從南北兩個方向進入戰場。

    青州和兗州對於河北和兩淮的隔絕,將會使得關中王師的各部實際上處於各自爲戰的地步。

    因此在聽到慕容虔派遣使者前來的時候,王猛和王坦之心中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便是:

    慕容虔的使者爲何來的是鄴城?

    兩人都是這個時代絕頂聰明的,幾乎一剎那他們就反應過來:

    說不定慕容虔的使者此時已經抵達了睢陽,謝奕和荀羨很有可能已經動兵了。

    “慕容虔的背後,或有高人指點?”王坦之皺眉,慕容虔的主動,意味着慕容虔自己對於其地位非常清楚,但是······

    慕容虔若是對整個戰場局勢能夠分辨認知的如此清晰,那麼其就不可能只混跡到了如今的位置上,甚至當初在慕容儁南下的十萬大軍之中只是一個倒黴的炮灰,被慕容儁直接丟在了江左不管不顧。

    因此唯一的解釋,就是慕容虔受到了他人的點撥,非得要攪亂青州,從而攫取最大的利益。

    否則對於慕容虔本人,沒有必要非得這般兵行險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關中王師、大司馬和鮮卑人發現其蛇鼠兩端,最終甚至不需要三方會同剿滅之,只要三方默契的切斷其所有糧草補給的可能渠道,那麼慕容虔就只有兵敗垂成這一條路。

    慕容虔之所以會這麼做,便是因爲他受到別人的指點和恩義,所以必須要如此行事以獲得雙倍的利益,同時滿足自己和背後指點那人的需求。

    王坦之在戰略謀劃上或許相比王猛差了很多,但是在朝堂風向上的判斷,有着與生俱來的優勢和王猛沒有的經驗——歷史上的王猛面對朝堂上的反對者,也是要麼仗着自己得苻堅的信任直接殺過去,要麼直接擡上來金刀計這種絕戶計,屬於開局就居高臨下的那種,還真的沒有多少ZZ鬥爭的經驗和嗅覺。

    在這件事上,王猛自然也是相信王坦之的,經王坦之這麼一說,細思極恐,他的神色也跟着肅然,負手走到輿圖前:

    “慕容虔是南下孤軍,爲會稽王所用,搖身一變成爲鎮北將軍,因此在江左並無什麼人可以依靠。

    北伐以來,慕容虔行軍並不算快,麾下兵馬也不算多,且其中還有不少是京口王師安插下的眼線和探子,證明慕容虔的兵力構成和行軍進程不算作假。

    可是慕容虔從來都沒有爲軍糧犯過愁,根據六扇門的線報,慕容虔也沒有因爲此事而求助於大司馬等,在此之前,餘一直以爲是因爲會稽王在背後的支持,但是現在想一想,會稽王爲王謝世家架空,能夠暗中拉攏何家、蔡家等落魄世家就已經了不得了,又從何處發動人手確保慕容虔的錢糧供應?

    所以慕容虔的背後,定然還有他人。”

    王坦之亦然補充道:

    “慕容虔若是真的派遣使者前往各方聯絡,那說明其和慕容恪之間可能也的確沒有什麼聯絡,此次強渡鉅野澤,也是因爲慕容虔把握住了難得的機遇。

    在此之前幾日,我睢陽各軍一直在嘗試強攻濟水,目的是爲了緩解河北的威脅,但很有可能也真的讓慕容恪在鉅野澤方向放鬆了戒備。”

    謝奕和荀羨一直把強渡濟水、殺入青州和兗州的口號喊得震天響,但實際上他們一直承擔着防備兩淮、荊州之大司馬守軍的任務,所以就算慕容恪讓開了道路,他們也不可能大張旗鼓的殺進去。

    這般行動,其實主要目的還是牽制慕容恪,避免慕容恪選擇放棄青州,直接向北渡河進攻河北,減輕王猛在河防上面臨的壓力。

    只不過一旦這種企圖暴露,則會讓青州各方意識到關中王師在河北的防務空虛,所以纔會一直襬出來不入青州誓不罷休的姿態。

    因而現在王坦之也有理由懷疑,是謝奕和荀羨假戲真做,惹得慕容恪不敢大意,真的在鉅野澤露出了破綻。

    “慕容恪撤軍,慕容虔便直接渡鉅野澤,所以恐怕還沒有這麼簡單。”王猛否決了王坦之的判斷,“這冥冥之中的對手既然有信心將整個青州全部攪亂,甚至有可能在引導着都督府、鮮卑人和大司馬在青州展開一次規模宏大的大會戰和大混戰,那其必然不可能把希望落在慕容恪犯錯和露出破綻上。

    方纔我們說到了錢糧,這,很有可能也是慕容恪同意配合的原因。

    來人,將慕容恪所部的兵馬人數、錢糧消耗以及其所盤踞之州郡的近兩年稅收合計一下。”

    “合計就免了!”王坦之苦笑道,“權兄南下坐鎮河防的時候,餘曾隨意聊起去歲陳留戰事,我軍以高櫓硬弓圍攻陳留,速戰速決,城中守軍多半沒有突圍出來,其中囤積的糧草也全爲我所有,成爲河洛軍北渡大河、進駐枋頭的底氣所在。

    所以慕容恪的糧草,必然所剩寥寥,又是冬日,想來極其難熬了。”

    “還有此事······”王猛喃喃說道,“之前倒是忽略了。”

    如今王猛、王坦之和鄧羌鎮鄴城,權翼在南側河防上,兼顧枋頭等周邊城鎮的重建,苻黃眉和朱序則在滏水,因此實際鄴城的三人都是從河東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