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郗恢眉毛一挑,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你說甚?!”謝玄哈哈大笑,隨手將刀丟到郗恢的懷裏:“戰事將起,刀劍無眼,平日裏可別紙醉金迷、耽於逸樂,該練武的還是要練武,你看上去胖了不少啊,郗太守!”——————-世間事物總是相生相剋的。
就像是郗恢面對謝玄的囂張,徒呼奈何,兩淮世家面對拳頭硬的兩淮將門,無論如何努力也無計可施。
當兩淮水師直接封鎖淮水的時候,兩淮世家措手不及,但他們也旋即意識到戰爭很有可能已經爆發,而兩淮水師顯然站在了大司馬府的對立面。
反制很快展開,兩淮世家這些時日也的確收攏了不少遊兵散勇,再加上拉攏那些自立山頭的賊寇們,短時間內匯聚起來了一支可觀的力量。
但正如謝玄和劉牢之等人所說,烏合之衆,永遠都只是烏合之衆,人多並不能說明什麼。
兩淮水師的戰船進入大江,從京口轉運了一千餘名騎兵北上,配合以水師的步卒,很快就沿着邗溝,也就是中瀆水一路橫掃,和從北方淮陰南下的水師士卒合兵一處。
中瀆水、射陽湖等淮東運輸主幹道上的碼頭和營寨皆爲兩淮水師所控,其中但有負隅頑抗者,便直接被擊殺一空、付之一炬。
兩淮水師這般快刀斬亂麻的戰術,讓本來就只是被世家通過錢糧利益收買拉攏的這些烏合之衆直接崩潰。
王師騎兵一路狂奔,所到之處,甚至都沒有足夠的人手來收攏俘虜,俘虜實在是太多了,漫山遍野都是舉手投降的人,生怕自己慢一點兒就直接變成那些呼嘯而過的騎兵眼中的軍功。
兩淮世家們也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和水師以及關中騎兵之間的實力差距不是人數多就能夠彌補的,一些已經刀劍將要加身的,麻溜的選擇投降,而一些還地處淮東的西部各縣的,則抓緊收拾金銀細軟,向淮東和淮西交界的歷陽、梁郡、合肥等地逃竄,動作快的,這個時候都已經在歷陽城下拍門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兩淮世家在之前和大司馬府的交涉之中,允諾大司馬府通過中瀆水向北運送糧草,而作爲報酬,他們索要此地的絕對控制權,所以自歷陽、梁郡以東,並沒有多少荊州兵馬。
當然,除了兩淮世家的貪婪,也是因爲大司馬府這邊一樣拿出來那麼多兵馬,索性順水推舟。
然而此時,這些兩淮世家的人被水師和騎兵驅趕着四處逃竄,上天下地皆無門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又會悔恨自己當初沒有哭着喊着請求大司馬派兵保護?
整個郡府看上去還頗爲凌亂,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樣的文書。前來迎接的文官無奈的說道:“此地的世家臨走之前還不忘將一些重要的文書賬本付之一炬,剩下的一些不重要的則散落一地,當真令人頭疼。人手太少,都沒有來得及收拾整理,讓將軍見笑了。”謝玄對於這文官倒是恭敬,先拱手行了一禮:“有勞正言(房默表字)兄了。”房默,京口太守,參謀司元勳。
此次北上定淮東,自然少不得要有文官跟在後面收拾殘局,房默自然是最佳人選。
只要能夠把淮東穩住,或者說至少能夠在謝玄需要的時候給予全力幫助,那麼房默憑着這功勞,再加上之前鎮守京口的功勞,直接升任刺史都綽綽有餘。
畢竟在敵後掌控一個穩固的州府,不但要優先滿足軍事上的需要,而且還要顧及民生、推行新政,甚至還得防範各方勢力的試探,且把此處變成展示關中新政重要成果的窗口。
能夠同時完成這些,談何容易?而顯然房默做到了。所以這一次謝玄讓房默帶隊北上收拾淮東,就是爲了再推房默一把。
房默心知肚明,也因此鬥志高昂。方纔謝玄一路走來,廣陵郡的市井已經逐漸恢復,大街上重新有了往來人影。
說明房默工作開展的還不錯。
“現在情況如何?”謝玄方纔渡江,對前線消息的瞭解甚至還不如房默這個文官。
房默笑着說道:“我軍斥候已經挺近梁郡,淮西的荊州兵對於我軍這番先發制人顯然毫無防備,所以亂作一團。另外前部騎兵按照命令已經奔歷陽而去,至於能不能如將軍所料,有所斬獲,恐怕還要看因緣際會啊。”
“韓胤心裏有數的。”謝玄笑道。帶領那千餘名騎兵作爲前鋒的正是韓胤,選擇他而不是袁方平,自然是因爲韓胤更加老成持重,事情能爲則爲,不能爲則必不爲。
謝玄要的也不是攻下淮西哪座城池,而只是攪亂敵軍的部署。房默也明白箇中道理:“最終怎麼打,還得看桓豁的應對,不過在意識到我軍可能很難對梁郡和歷陽形成威脅之後,恐怕桓豁有可能會繞過壽春,直接進攻鍾離,或者乾脆殺奔淮東而來。”廣陵所控制的,到底還是從江左到青州的運糧捷徑,對於大司馬府來說,其重要性或許更勝過地位敏感、不可輕動的壽春。
“桓豁若真的含恨傾巢而出,我們自然是擋不住的。”謝玄直截了當的承認。
房默皺了皺眉:“那此時直接把淮東收入囊中是否操之過急?且如何安置那些投降的世家,還是個問題。若是稍有不慎,則其必然會在荊州兵馬殺過來的額時候重新扯旗造反。另外還有那些被我軍擊潰的淮東鄉兵,名爲鄉兵,實際上就是一羣流寇亂兵,如今其四散奔逃、隱入山中,定然還會擇機擾亂民間。來源:下一章第一七一七章請治淮東世家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