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當一面,並且還要去對自己的同族下手。
這對於一個降將來說,幾乎是不可能收到的命令,沒有哪個主帥會如此大膽,甚至是真的到了緊要關頭,更要防備着降將趁機背刺一刀。
但王猛就這樣下令了。
之前的平松,從來沒有從鮮卑慕容那裏感受到信任和託付,恰恰相反,慕容氏對於他們這些掌握兵權的外姓權貴,更多的是提防和戒備。
正是因爲對慕容氏失望了,平松纔會選擇果斷的投降。
而現在,王猛的信任,不期而至。
大概,因爲他是王景略······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一舉打殘整個鮮卑慕容吧。
平松短暫的錯愕之後,旋即釋然。
既然王猛願意信任自己,那自己也唯有以死報之。
士爲知己者死,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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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松的進攻很快,身先士卒,先登營壘。
於是他也很快出現在了慕容德的視線裏,奈何慕容德對於這個曾經被自己奪走了兵權的年輕人早就沒了印象。
他如此吞併的兵權和地盤不在少數,大魚喫小魚在慕容德的眼中本來也就是鮮卑生存和擴張之道,弱小就是原罪,怪不得誰,因此自然也不會留意這些受害者。
不過······面對平松麾下悍勇的士卒,此時變得弱小的似乎是慕容德了。
營寨中留守的鮮卑士卒着急忙慌的迎戰,而親衛已經不用慕容德指揮,拼命地衝向營壘外。
主帥都要被人生擒活捉了,爾等就不要在外面纏鬥了,速速回援!
但是現在營壘外早就一片混戰,也不知道一時半會兒能有多少兵馬抽身返回。
平松也看到了那個被衆人簇擁的身影,火氣騰地一下從心頭升起。
慕容德,冤家路窄,得來全不費工夫!
“慕容德,納命來!”平松大喝一聲,越衆而出,雙手握住刀柄,迎頭劈下!
“當!”兩名親衛搶出,堪堪持刀擋住。
刀刀碰撞,火花四濺,因爲平松用力太大,幾把刀幾乎同時就直接出現了凹陷。
平松接着抽刀回砍,接連砍殺幾下,親衛們已經節節敗退。
而後面的平松麾下士卒都趕了上來,和親衛們廝殺在一起。
一時間,慕容德的前面,只剩下一個親衛,氣喘吁吁地看向平松。
平松瞥了一眼手裏捲刃的刀,隨手一丟,抽出腰間另一把刀,正是自己投靠關中之後配發的橫刀。
手感有些獨特,平松揮了一下,提刀再戰。
“當!”刀落,那鮮卑親衛的佩刀應聲而斷。
平松:???
接着他一腳踹倒了那鮮卑親衛,揮刀砍向慕容德。
腿上的疼痛此時已經察覺不到,慕容德看着越來越近的刀光,苦笑一聲,萬萬沒想到,方纔的自己還以爲找到了擊敗王猛的機會,結果轉眼功夫,敵人的刀都到了自己的面前。
大概自己的那位兄長,在面對席捲而來的大水時,也是這樣的驚慌、無奈,最終坦然認命吧······
下一刻,平松的刀落在他的脖頸上,首級旋即飛出,不過那飛出的首級上,仍然還帶着一絲揶揄的笑。
自我了斷,總好過爲你所殺。
范陽王慕容德,自盡身亡。
“大王!”震驚的呼喊聲從不遠處傳來,原來是得知主帥深陷危機的後軍也衝了上來,與此同時,還有一些鮮卑士卒從營壘外趕回來增援,然而他們看到的,是慕容德的首級在地上滾了兩圈,死不瞑目。
平松一腳踩在慕容德的胸膛上,環顧。
目光冰冷,似在擇人而噬。
鮮卑士卒們倉皇后退,一時間誰也不敢迎其鋒芒。
“慕容德已死!”平松麾下的士卒在營壘上高聲大喊,一會兒用漢家語言,一會兒用鮮卑方言,聲傳四面。
與此同時,配合營壘上飄揚的旗幟,容不得外面的鮮卑士卒們不相信。
還有鮮卑將領想要收攏部衆,呵斥這是妖言惑衆,但很快就看到一個首級被掛在了牆上。
近處的鮮卑士卒,爆發出恐慌的呼喊,而遠處的鮮卑士卒,只是聽這聲音就已經瞭然,范陽王真的死了!
原本甚至在混戰中佔據優勢,已經摧毀了關中王師兩門炮車,還在向縱深廝殺的鮮卑軍隊,一片譁然後,亂作一團,各自向最近的方向突圍潰散。
被壓着打的關中王師,頓時來了脾氣,紛紛撲上去纏鬥,四下追殺逃竄的敵軍。
王坦之此時已經回到中軍,幫助王猛調度後續渡河的兵馬,本來擔負着儘快轉運士卒、維持陣線之重任的他,聽到前方的歡呼聲,有些不可置信的回頭,很快就有人告訴他發生了什麼,而鮮卑人驟然的潰敗也印證着消息的真實性。
這讓王坦之有些無語。
對於仍舊在軍事指揮和編制上有濃郁部落色彩的鮮卑慕容氏軍隊來說,主帥的身死往往意味着整個戰鬥意志的消散,所以慕容德和慕容垂等都沒有率軍衝鋒在前的打算。
但是慕容垂沒有料到,王猛直接來了一個大範圍無差別攻擊, 而慕容德吸取教訓,專門防範王猛這一手,結果卻被王猛對症下藥,一次強攻,吸引慕容德全軍壓上、和關中王師纏鬥——這裏面也未嘗沒有避免王猛又來水攻或者火攻的意思,和你的軍隊糾纏在一起,看你怎麼淹——但萬萬沒有料到,王猛真正的殺招是迂迴的這支小部隊,而也真的成功斬將奪旗。
甚至王坦之作爲親歷者,很清楚這樣的計劃制定也是在轉眼之間,王猛其實一開始都沒打算這麼做,誰料到平松等人打起來不要命,反倒是慕輿根直接逃之夭夭。
所以······若是慕輿根能夠纏住王師右翼,那麼慕容德現在可能還活蹦亂跳,關中軍隊因爲兵力上的差距,最終難免潰退了。
一時間,王坦之都不知道應該說是王猛的手氣好,還是慕容氏臉黑,又或者······王猛的確是專克慕容氏?
大概唯一的解釋,就是時也命也,天命所歸了。
相信天命的王坦之,很快就釋然,若是天命不在此處,自己也不會在此以身涉險、任勞任怨,當下,他霍然伸手向前,意氣風發:
擂鼓,全軍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