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一九一零章 這是我的淝水
    正是這片土地,見證了盛世的何等輝煌、亂世的太多苦難,也將在今日,見證一場大戰。

    歷史上的淝水之戰,讓一代梟雄飲恨而歸,讓幾顆將星閃爍千古。

    但今日此時,不是那日那時。

    這不是苻堅的淝水,也不是謝安的淝水。

    在甲騎、甲士、陌刀隊這些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事物之後,杜英感受着身後傳來的淡淡熱氣,那是火炮轟鳴後掀起的熱浪傳到他這裏的殘餘。

    東風鼓盪,戰馬嘶鳴,迥異於曾經時空的畫卷在眼前徐徐展開。

    這,是我的淝水。

    甲騎踏陣,橫衝直撞,被桓秀寄以厚望的紙甲甲士終究還是沒有能夠用他們那並不算沉重的衣甲以及血肉之軀阻擋住甲騎的衝擊,很快整個防線就被撕開了一道缺口。

    充當箭頭的甲騎,甚至衝鋒的速度都沒有因此而減慢,依舊向前突進,紙甲甲士之後,那些手持盾牌的朝廷士卒們,看着甲騎幾乎轉眼就撲到了面前,肝膽俱裂,一動也不動,不知道是潛意識中的職責還在支撐着他們,還是已經直接被嚇傻了。

    不過區別也不大,甲騎很快又撞開了盾牌防線,繼續前衝。

    盾牌的後面,本來是站着一排長矛兵的,盾牌擋住甲騎的衝擊,長矛趁機刺入胸膛,這是不錯的配合。

    奈何,已經完全提起速度的戰馬,輕而易舉的撞開了盾牌,盾牌手們七零八落——這不是誇張,而是事實,在戰馬的強大沖擊之下,很多人斷手摺腳、口噴鮮血,顯然帶來的是內外兼有的撞擊傷害——而長矛手們也的確在盾牌被衝開的一剎那,給予了他們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攻擊。

    長矛直直的戳在甲冑上,迸濺出點點火花,但是想要繼續深入,卻已經不太現實,槍頭多半直接被卡在甲冑鱗片的縫隙中。

    隨着甲騎毫無阻隔的前衝,或是槍頭順勢劃開,或是直接被這人馬衝擊的巨力頂着,整個槍桿都彎曲,一轉眼功夫,應聲而斷。

    長矛手只是一個人的力量,又怎麼可能和甲騎衝鋒的強大慣性相抗衡?

    事實上甚至就連甲騎自己,都已經無法有效地控制戰馬靈活轉向,嘶鳴的馬、噴吐的熱氣、層出不窮的敵軍還有處處綻放的血花,讓每一名甲騎都挺直自己的馬槊,對着既定方向,義無反顧的踏進!

    “砰!”一聲悶響傳來,原來是桓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躋身最前線,他雙手握着銅錘,避開甲騎的馬槊戳刺,整個人直接躍起,重錘落下,狠狠地砸在了戰馬的馬頭上。

    即使是一樣披着鐵甲,但銅錘重若千鈞,此番砸落,讓“哼哧哼哧”直往前跑的戰馬如遭雷擊。

    迸濺的鮮血從鐵甲的縫隙之中涌出,戰馬長長嘶鳴一聲,步伐猛地頓住,但身軀仍然還隨着慣性向前衝,連帶着馬背上的甲士也跟着前出,摔落在地。

    甲士若鐵塔,在地上翻滾一圈,周圍的朝廷士卒也不敢用自己的身軀阻擋抗衡,只是不斷用長矛戳刺,徒勞的阻擋甲士的翻滾。

    鐵甲之中的關中士卒,從馬背上摔下來,又滾了幾圈,自然也是天暈地旋,只感覺身上不斷傳來陣痛,也不知道是摔在地上導致的,還是長槍不斷地戳刺在衣甲上導致的。

    甲士緩緩支撐着起身,但接着頭頂上就傳來劇痛。

    桓秀又是一錘砸落,取了他的性命。

    厚重的鐵甲和銅錘的碰撞,讓桓秀也虎口發麻。他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沒有聲息的甲士,並沒有因爲自己擊殺了一名甲騎而興奮,他很清楚,就是剛纔那兩下,軍中的大多數士卒根本不可能用的出來,而桓秀也只是抓住機會,從甲騎陣列的邊緣截下來一個倒黴蛋而已。

    並且,既然砸的是邊緣的一名甲騎,那也意味着······

    刀光一寒,桓秀扭頭就跑。

    兩名甲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他的身邊,一個手持狼牙棒,一個手持陌刀,同時砍落。

    若非桓秀直接把手裏的銅錘都給丟了,恐怕還真趕不上人家的刀光更快。

    不過桓秀身邊的自家甲士立刻頂了上去,狼牙棒和狼牙棒對撞,倒刺勾在一起,變成了雙方純粹的角力,而長刀和盾牌的摩擦,更是爲戰場上增添了最常見卻又格外響亮的噪音。

    手持狼牙棒的那關中士卒,麻利的向身前收兵刃,突如其來的拉扯力使得那紙甲甲士腳步一個踉蹌,差點兒直接摔倒在地,但旋即刀光閃動,原來是丟了狼牙棒的關中甲士,側身避過對手的被迫前撲,腰間的橫刀已然出鞘,當頭斬落。

    而在旁邊,手持陌刀的關中甲士,一刀又一刀,直砍得那火花飛濺,硬生生把盾牌劈成了兩半!

    又是一刀,盾牌後的紙甲甲士絕望的持刀阻擋,但陌刀先斷他的佩刀,再切他的手臂,一氣呵成。

    噴涌的鮮血潤溼了紙甲的甲衣,讓這原本能構成層層緩衝的紙甲一下子軟糯了起來,而關中甲士趁着對面驚恐且疼痛的面目扭曲之際,一個大踏步、貼山靠,硬生生的把那朝廷甲士撞飛出去。

    甲士慘叫着倒飛,又撞在後面兩三個想要前來接應的步卒身上,幾個人橫七豎八、滾作一團。

    完成斬殺的兩名關中甲士,同樣消耗不少,看着腳下的敵我屍體,背靠背而立,縱然有更多的朝廷士卒涌上來,一時間竟真的沒有人敢直接上前圍攻。

    “開!”暴喝聲響起,陌刀挺進如風,負責掩護的陌刀隊趕了上來,整齊的刀光劈下,膽子大的朝廷士卒還勉強支撐着盾牌想要抗衡,膽子小的恨不得轉身就跑。

    “怎麼來的,來的如此之慢?”甲士大口喘着氣說道。

    陌刀隊帶頭的仗主一邊掄刀、一邊回答:

    “那些穿着紙甲的還真難對付,一刀下去就像是砍在水上一樣,力道直接就跟消散掉了!”

    兩名甲士大笑道:

    “是你們陌刀隊的力氣太小了!”

    紙張疊在一起能夠阻擋刀刃不假,但當力氣足夠大的時候,一力破百巧,便直接將那千百層紙張一併斬碎,誰能擋我?

    看着喘的這麼厲害的兩個傢伙,陌刀手們哂笑。

    有本事殺了人你們兩個別喘着氣等救援啊!

    上?仗主指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