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如今江左盛行的五斗米道,杜英自然是相對排斥的,因爲符籙丹藥之說,目前來看只不過是在阻撓社會的發展罷了,什麼物理、化學的,杜英已經有了書院和工坊作爲底子,並且也在推動雙方之間的合作交流,所以直接讓書院正兒八經的鑽研這些課題難道不是更好麼?
自然也沒有必要藉助於一羣所謂煉丹修仙之人的手,而且他們現在着重煉製的五石散什麼的,本來就是在毀壞人的根基。
至於佛教,則在那甘露寺主持法潔的主持下,積極和西域佛教接觸,交流佛法。
杜英知道此時西域佛教繼承自天竺,發展的非常完善,並且一直有深入中原的野心,歷史上也的確讓他們做到了,所以想要憑藉閉門造車多年的本土佛教攔住他們,不太現實。
外來的和尚好唸經啊。
因此杜英也沒有打算拒絕西與佛教,而是讓西域佛教和本土佛教合二爲一、取長補短。
歷史上那些西域僧人深入中原之後基本上也是一心傳道,並因此得到了各國的尊重,杜英對他們還是相對放心的,畢竟能夠有決心穿越黃沙大漠前來傳道的,和江左那些盯着自己山腳下一畝三分田的和尚,在思想覺悟上還是要高一些的。
並且,學習、引進、融合,最終化爲己有,本來就是華夏文化最大的特點和長處。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因爲是都督府以官方身份背書、支持這件事,所以道教和佛教在北方發展的都頗爲順遂,此時讓其南下,也是在情理之中,尤其是主持這些事情的郗愔、法潔還有譙王司馬恬,都是江左世家和皇室的老熟人了。
當然,杜英大概不會讓司馬恬南下,此時正是削弱皇室的時候,司馬恬沒必要來刷存在感。
謝安和王羲之對此都沒有意見,杜英在平叛和後續管理上,用的都是江左出身的人,這已經給足了面子、留足了餘地,若是會稽世家們還有那些和尚和道士們再不能領情的話,就是敬酒不喫喫罰酒了。
“會稽郡的事暫時先如此,建康這邊可已經平定?”杜英接着問。
“昨夜有世家妄圖自南門突圍,皆被鎮壓。”郗超回答,“另外城外東山也有世家意欲閉門自守,不過因爲有謝家的幫助,所以我軍已輕鬆控制整個東山。
所有名單上的罪犯,一個不差,其餘不該殺之家眷,今日已着手押解北上。
大王可要今日將這些人斬首示衆?”
“不着急。”杜英微笑着說道,“昨天的查抄應該收穫頗豐吧?這些錢財都是從何而來,是否搜刮的民脂民膏?”
謝安和王羲之皆是無言,這不是廢話麼,世家哪一點兒財富不是民脂民膏?這烏衣巷裏有幾個一清二白的?
換而言之,不這樣做又如何住在烏衣巷?
“不只是搶掠民財,而且還有諸多欺男霸女、勾搭成奸、陰謀造反、對大王意圖不軌的證據。”郗超微笑着說道,他明白了杜英的意思,“這些罪責林林總總,已足以讓這些人罪不容誅。”
不過這半真半假的,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再加上會稽郡那邊一亂,轉眼功夫風起雲涌,明眼人自然都能看出來,會稽世家和五斗米道以及佛教恐怕早就已經勾勾搭搭,不然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聚起來這般聲勢?
說不定他們真的要陰謀造反,只不過之前未曾察覺罷了。
“那就好,這新時代已經到來了,亂世眼見得要結束了,可不能說殺人就殺人,要講究律法纔行。”杜英頷首。
郗超趕忙拱手應諾。
“不過嘛,對於一些直接敢於挾持陛下、刺王殺駕的,也不用客氣。”杜英接着說道,“昨夜作亂禁軍的首級,可曾掛在大司馬門上?”
“已在彼處。”
“這些事情,起因、結果,都要通過報紙和老百姓講清楚,讓他們能夠明白這個道理,知道孰對孰錯、孰忠孰奸。”杜英緩緩說道,“可莫要誤會了本王的一片苦心。”
一時,衆人表面上都唯唯諾諾,心裏皆忍不住感慨於秦王的無恥。
不過······正是因爲秦王不要臉,才能走到這一步,也才能在未來繼續坐穩那個位置。
會稽郡叛亂,顯然也打亂了衆人的計劃,按理說明天就應該準備三請三讓第一下了。
小皇帝已經完全被隔離、控制起來,繼續拖下去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但現在會稽戡亂,自然不能再有動作,否則一邊喊着會稽叛軍是逆賊,一邊督促小皇帝禪讓,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麼?
好在杜英也不急於這一時,司馬家三代人走的路,自己三年之內能夠走完就滿足了,現在也正好可以藉助攝政,刷一刷名望。
——————
衆人散去後,杜英單獨留下了謝安。
“三叔打算何時啓程?”杜英問。
私下裏場合, 杜英直接按照家裏的關係稱呼之,自然也是表示親近。
謝安和王羲之現在顯然也只是幫着秦王府的屬官們熟悉朝政、做好交接工作而已,對於關中新政,他們瞭解有限,甚至之前還懷有偏見,自然不適合、也沒打算繼續留在朝堂上,遵守之前的約定,動身前往關中。
謝安將要配合任羣,繼續構建關中的監察體系,這雖然是一個得罪人的活,但是以謝安的手腕、心態和威望,還真是爲他量身定做的,任羣自己的確撐不起來場子。
王羲之則會前往書院任教,這也是因爲他的身體仍然沒有好利索,自然沒有餘力能夠爲政務奔波,且琅琊王氏和秦王之間的關係也沒有謝家那樣如膠似漆,王羲之本來就不奢求自己能夠得到秦王的信任,人在關中,其實有點兒“自請爲質”的味道在其中。
謝安聞言,微笑着說道:
“應該就是這兩日了,先等等會稽郡那邊有沒有消息傳來吧,說不定還需要餘同右軍出面。
大王有意想要更迭整個朝堂,但也不能急於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