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三個人傅學總覺得他們並不尋常,但是既然人都已經跑了,那自己就不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上面。
中年人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而傅學用書輕輕敲着手心。
這個王猛,這個杜英,還有個任羣
關中雖大,但是也不是那麼好掀起風浪的地方。
希望你們能夠認清現實並且爲我大秦所用。
江湖路遠,我們有緣還會再見的。
希望那個時候不會是對手。
對手不對手的,杜英不知道。
他既然已經認爲傅學很有可能就是苻堅化名,而且挖牆腳的目的也很明確杜英倒是還沒有考慮到自己本身可能也是傅學挖的對象那麼自然就是能跑多遠跑多遠。
和秦國皇室有了糾葛,就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額好吧,好像這個時代的黃河還沒有那麼黃。
王猛和任羣當然也都察覺到了不對,這也是爲什麼杜英要走,他們也都急忙跟上。
至少現在在他們的心裏,蠻夷就是蠻夷,胡人就是胡人,不管這個傅學如何文質彬彬,他已經暴露出了自己出身氐人或者羌人的可能,那就沒有必要和他深交。
尤其是王猛他們也都知道桓溫此時已經在攻入關中的路上,這位徵西將軍動用各路大軍、也幾乎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底,對於關中顯然是勢在必得。
講道理,今日的桓溫掌控巴蜀和荊州,當真頗有幾分當年蜀漢全盛時候的風采,拿下關中、滌盪中原,似乎已經近在眼前。更何況桓溫身爲晉臣,還有大義名分、甚至還有東南朝廷不管願意還不願意,多多少少都得表示一下的支持。
所以在世人心目中,桓溫拿下關中是必然的。
氐人的秦國,看似強大,也難免曇花一現。
王猛等人就算是真的和傅學談得來,也不見得就會在這個時候便和傅學站在一起。
到時候被桓溫歸類於氐人餘孽、朝廷叛徒,那可就好玩了。
因此能躲,還是躲吧。
江湖路遠,還是不要再見了比較好。
要不是本身就已經抱定了這樣的心思,王猛和任羣也不可能跟着杜英說走就走。
實際上杜英的心思更加複雜,他很清楚關中之戰最後很可能是一個讓人大跌眼鏡的結局,現在手無寸兵的杜英也不能確定自己能夠幫助桓溫扭轉一些什麼,或者自己有沒有必要扭轉什麼,因此他只能先按照歷史的軌跡來推論。
假如這樣,那之後苻生上位,再接着便是苻堅
此人很有可能是未來他們將會遭遇的最強勁的對手。
不過這也是未來了。
此時的杜英的關注點不在了解未來的對手上,他已經身在華陰的客棧之中,收到了從涼州傳來的書信。
實際的結果要比預想中的還要好,這是杜英始料未及的。
張祚許給了他扶風校尉外加直接調撥給杜明的白銀,這些亂世之中的硬通貨會在不久之後由杜明調動杜氏家臣親自護送前來關中。名義已經有了,扯大旗講究的就是師出有名。
這些是涼州官方方面的支持,也算是誠意十足。
但是杜英真正要指望的,還是杜氏自家的支持。
自己所做的對杜氏有多大的好處,杜明當然也很清楚,自然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按照杜明書信中所說,他已經去信少陵,少陵留守的杜氏餘部會聽從於杜明的安排調遣,另外杜明還派遣家臣陸鵬的兒子陸唐帶着杜氏自己開支的錢糧來支持杜英,至少也要有白銀千兩。
支持自家兒子,杜明當然不會小氣,這只是讓兒子創業的本錢罷了,之後杜英要是真的做大做強了,那杜明當然不介意更多投入。
杜明的大手筆讓王猛感慨世家到底底蘊深厚的同時,也讓杜英自己都有些驚訝。
世家有錢,這是衆所周知的。
世家制度讓這些大家族可以肆無忌憚的收斂錢財、搶奪田產。亂世之中,田產之類的當然是帶不走的,但是錢財卻是可以打包帶走的。
隨着戰亂的日益蔓延,晉代對於關中的百姓來說甚至都已經是前前朝了,而晉代發行的銅幣此時都已經難以在關中流通,後來趙國、秦國也鑄造錢幣,但是架不住戰火紛飛,物價飛漲,這銅錢自然也跟着嘩嘩的貶值,另外鑄造銅錢所需要的銅和錫等等還得被拿去鑄造兵刃器械,本來就捉襟見肘的原材料更是不足,因此當朝所鑄造的銅錢更是越來越輕,逐漸出現各式各樣的小泉當百、大泉當千等等,簡直讓杜英想到了後世某國貨幣甚至還不如紙值錢的情況。
所謂亂世的黃金,盛世的古董。在這亂世之中,真金白銀自然就變成了人人信服的硬通貨。涼州加上杜氏總共能夠拿出來一千五百兩白銀,已經足以讓杜英喫驚了,涼州到底割據一方,有點底氣是必然的,不然張氏的江山早就已經不知道是誰家的了,五百兩白銀能拿出來也不過只是毛毛雨罷了。
而杜氏一下子竟然能夠拿出兩倍,這讓杜英不由得有些懷疑,自家父親這到底是要孤擲一注所以把老底都拿出來了,還是地主家餘糧反正還有很多,不在乎這些。
杜英甚至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只可惜自己從記事起沒有多久就被送來了華山,無論杜英再怎麼翻找之前那個自己的記憶,也沒有找到和杜氏家產有關的記憶,看來只能等到自己哪一天有機會前往涼州、入家門才能知道了。
所以杜家到底多有錢呢
杜英不知道,卻很感謝老祖宗們的積累他並不相信自家那個守成有餘而進取不足的父親能有如此積攢家業的本事。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王猛翻着書,翻得很快,也不知道他看進去了沒有。這傢伙明擺着心情也很激動,不過是用這個方法來緩解自己的心情罷了。
“先和洪聚兄說一下這件事吧,若是能夠讓他和我們一起前往少陵,那自然最好,”杜英緩緩說道,“這幾天相處,我覺得洪聚兄的確是我們能夠信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