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三十四章 遺民(這次章節對了)
    ps:上午一邊和導師扯,一邊家裏網又一直崩潰,給我弄崩潰了。感謝大家的指正

    有兩個堅決不透露自己姓名的少年引路,杜英三人轉過少陵,再沿着一條几乎湮沒在荒草中的小路向南走了不到小半個時辰,就來到了一座遠離官道的塢堡。

    塢堡並不是很大,但是深壕高牆,一看就知道建設這座塢堡的人應該是精通於軍事的。

    塢堡門打開,一隊手持兵刃的士卒可能稱之爲持械村民更加貼切一些,畢竟他們雖然衣衫整齊,但是身上沒有一片鐵甲,手中的兵刃更是五花八門,一看就是戰時爲兵、平時爲農的塢堡百姓。

    當然塢堡之中也可能還有別的戰兵,不然的話憑藉這些說一句烏合之衆都不爲過的村民百姓,一個塢堡是不可能在亂世之中存活太長時間的。只不過現在他們看到杜英等人不過只是三個書生罷了,因此並不想過早的暴露實力。

    “你們是什麼人”村民們把那兩個少年護在身後,警惕的問道。

    杜英當即上前拱手:“敢問此處可是杜陵杜氏所屬,少陵塢堡”

    “杜氏”村民們頓時皺眉,其中兩人更是已經握緊了刀。

    王猛和任羣同時向前一步。

    這些人到底是並不知道杜氏的存在還是說他們真的和杜氏有關係,只不過現在並不知道應不應該在外人面前直接坦陳出來。

    畢竟杜氏主脈現在在涼州,可是秦國的敵人,所以暴露出來自己和杜氏有關係,很有可能直接惹禍上身。

    王猛雖然很想吐槽自家師弟這樣是不是有些冒險,但是轉念一想,如果不開門見山、坦陳來意的話,只會讓人家更加懷疑。畢竟這年頭不會有什麼人沒事在荒野上亂晃。

    “怎麼回事”一名老人越衆而出,皺眉說道。

    “堡主,他們有兵刃。”旁邊的一名村民提醒道。

    “無妨。”老人擺了擺手,打量着杜英,淡淡說道,“老夫看幾位年紀輕輕而儀表端正,當非俗人,不知道是路過此地想要借宿還是隻是誤入”

    “堡主,他們跟兩個小子說的是借宿,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小子就把人帶來了。”一名中年漢子應該是那兩個少年的長輩甚至父親,在一邊帶有愧色的說道,“屬下教導無方,還請堡主責罰。”

    “這個以後再說。”老人眯了眯眼,依舊看向杜英。

    他剛纔的話裏非常清楚,來了,要麼是借宿,要麼是誤入,只能做出一個選擇,至少他是不會正面回答杜英剛纔這個問題的。

    王猛剛想要說“借宿”,現在天色已晚,至少先進去再說,有什麼話也都可以說清楚。

    亂世之中,各處塢堡村寨自成一體,但是絕對不是變成一個個的強盜老巢,絕大多數都是本地豪強組織村民自守罷了。因此這些塢堡往往還是比較熱情好客的,殺人越貨這種事應該做不出來,更何況杜英他們三個一看就沒有帶什麼東西。

    杜英卻搶在王猛前面,直接說道:“在下京兆杜氏嫡脈後人杜英,家祖同家父,皆爲涼州刺史府長史。此次前來尋找杜氏於少陵的遺民,尋到此處,因此懇請老先生賜教。此是家父書信,還請老先生過目。”

    說着,杜英就從懷裏掏出來家書,向前一伸。

    老人不由得眯了眯眼。

    旁邊的村民們從原來的緊張之中更多了幾分驚訝。

    王猛和任羣的心裏也是咯噔一下。

    杜英這明顯有賭的成分,假如賭贏了,萬事大吉;賭輸了,那抱歉,明天他們三個就有可能一起蹲在長安的大牢中,還得掛上“涼州細作”的罪名,要麼充軍,要麼被砍了腦袋,就要看朝廷怎麼想了。

    老人舉起手,王猛等人的心自然也跟着一下子提起來。

    反倒是杜英,似乎已經勝券在握。

    村民們緩緩退下。

    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的對杜英拱了拱手:“杜氏家臣殷存,見過少主。”

    緊接着,他雙手接過來家書,只是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名字,頷首說道:“確是家主筆跡。”

    說罷,便直接還給杜英。

    王猛和任羣臉上都露出喜色。

    而杜英,又何嘗不是長舒一口氣,他還禮之後,上前扶起來老人:“家父信中曾告訴晚輩,少陵家業,皆在殷氏護衛之下。殷家叔爺,算是族中長輩,當祖輩禮節待之。”

    殷存便是當年杜預收養的孩子之後,算年紀,實際上比杜明大、比杜耽小,本來就卡在不尷不尬的位置上,因此怎麼稱呼實際上都能夠解釋的過去。只不過杜預當年把殷存的父親當自己的孩子撫養,因此假如尊重杜預的意思,殷存的確要比杜明年長一輩。

    當然了,爲了獲得殷存的支持,杜明並不介意給自己平白多一個叔父,所以專門跟杜英強調要以祖輩禮節待之以示尊重。

    殷存打量着杜英,不由得感慨道:“屬下年少的時候曾經見過家主,今日得見少主,本就覺得和家主有幾分相像,卻不敢相認,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少家主前來。我們這些少陵遺民,困守祖業經年,終於等到本家人來了。”

    杜英含笑點頭。

    殷存這句話自然只是爲了客氣罷了。杜英才不相信這老爺子的記憶力能夠好到記得幾十年前杜明長什麼樣子,尤其還是年少時候的樣子,然後再和杜英對上號。

    而殷存後面的話自然就說的很清楚了,我們是杜氏的遺民,守着這一份家業這麼多年,沒有辛勞也有苦勞,你們來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忽略了我們這些年的辛苦,怎麼也得保證我們的話語權。

    至於殷存深層次上的意思,是保證話語權還是不能搶奪話語權,恐怕還得兩說。

    至少現在當着杜英的面,他不能把話說的太生硬了,甚至相反,還得客客氣氣的,甚至熱淚盈眶都行。

    畢竟殷存現在還不知道杜英的底細,誰知道這位少主是怎麼冒出來的,來到這裏又有什麼目的,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他既然知道少陵的這件事,就必然和杜氏,而且是杜氏嫡脈有脫不開的干係。

    因此謹慎一點、擺明自己猶然心念杜氏的態度,並非壞處。

    一切尚且可等事情弄清楚了之後再做變化。

    而假如上來就對杜英冷眼相待,那且不說周圍村民們會怎麼想,會不會認爲自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萬一杜英背後真的還站着什麼大勢力的話,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