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原本打算一口答應的謝玄,隱約意識到了什麼,上下打量着自家阿姊。
謝道韞秀眉微蹙:“怎麼”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謝玄試探性問道。
謝道韞登時正色回答:“阿玄你要擔起來責任”
“嗯”謝玄點了點頭,這個他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所以你即刻南下江陵、松陵等地,調動本地謝家人手和產業,準備北上。”
“嗯”謝玄又點頭,這個也是必須的。
“而我帶着襄陽人手,北上南陽,在南陽進一步探聽消息,並且等你的行動。”謝道韞又說到。
“嗯”謝玄這一次不點頭了,忍不住腹誹:
我就知道事情不對勁,我真是太機智了
阿姊帶着人北上南陽,這可了得
謝家再過一兩年就要出嫁的大娘子,都跑到前線去了,這不是要嚇死個人
萬一有個好歹怎麼辦
自己到時候可怎麼給孃親、三叔他們交代啊
要是孃親知道了,怕是要把自己打的爹都不認識。
難怪阿姊剛剛簽下自己名字的時候何等有恃無恐
因爲就算戴逯的動作很快,抵達建康府也已經是好多天後,等孃親和三叔派人前來,恐怕少不得又是十天半個月,而那個時候,阿姊早就不在襄陽了,在長安也說不準。
當即不等謝道韞開口,謝玄直接說道:“阿姊,不妥,萬萬不妥”
“有意見”謝道韞柳眉倒豎,一隻手已經攥緊了桌案上的筆,白皙的手背上有一絲絲青色浮現。
謝玄嚥了一口吐沫。
還好是筆,不是刀劍,阿姊不至於拿着筆戳他。
他先伸出手,把桌案上剛剛寫信用的墨汁挪走,免得被阿姊端起墨汁潑一身,讓自己冷靜冷靜。
謝道韞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放下”
“當”端起來的硯臺砸落在桌子上,墨汁飛濺。
謝玄欲哭無淚:“阿姊,萬萬不可啊,你要是去南陽,孃親知道了,我這日子就不用過了。”
“事已至此,還有別的選擇麼”謝道韞反問,“我若去江陵,豈不是距離建康府更進一步到時候若是三叔派人來尋,應當如何”
那你就跟着回去吧,姑奶奶
謝玄很想直接這麼回答,但是不敢。
該從心還是要從心的。
不然他有點兒怕阿姊今天就把他打的爹都不認識。
看着自家弟弟緊張和糾結的樣子,謝道韞忍不住笑了一聲:“我有那麼可怕麼看把你給嚇得。”
“沒,沒有”謝玄趕忙說道,“我只是擔心阿姊的安全。”
“阿爹的安全你不擔心麼”謝道韞反問。
“擔心”
“那不就好了麼。”謝道韞淡淡說道,“讓你自己去南陽,你可能勝任”
“這”謝玄有些猶豫。
他很想說,雖然我心裏的確沒有底,但是不試試怎麼知道
世家子弟,從小就要學習很多詩書典籍,甚至小時候就要開始幫着叔伯兄長們處理一些家庭的簡單事務,爲以後接班做打算。
此次三叔謝安讓他出門鍛鍊,一來是趁此機會讓謝玄巡查一下謝氏在外的產業,尤其是看看荊州這邊的,有沒有被謝奕給折騰乾淨,二來自然也是希望謝玄有更豐富的閱歷,另外也能夠通過管理荊州產業,多加鍛鍊。
反正就算是這些產業還在,也應該奄奄一息了,自然可以隨便謝玄折騰。
可是此次去南陽,可就不一樣了,這是以供應大軍所需、督促大軍前進爲首要任務,並且還要爲之後謝家產業北上佈局,走錯一步都有可能導致整個荊州產業被糟蹋乾淨。
謝玄真的沒信心,真需要他上,咬着牙也得上。
可是既然有別的選擇,他還真不太想上。
畢竟牽扯到太多的利益,他必須要爲整個家族考慮,不能意氣用事。
“但阿姊”謝玄遲疑。
“我身爲謝家長女,既然還未出嫁,就還是謝家的人。家中長輩不在,那麼此地,自是我說了算。”謝道韞起身,聲音之中已經帶着幾分冷意,“謝家所屬,誰敢不從”
謝玄忙不迭的點頭。
“準備動身吧。”謝道韞向外走去,現在也沒有什麼必要遮遮掩掩了,整個襄陽的謝家人手,都得動起來。
當路過謝玄的桌案時,她頓住步伐,看向自家幼弟:“阿玄,此次你我南北分道,多加保重,在南陽等你。”
謝玄當然也感受到阿姊目光之中的柔和,當即起身:“必當不負所托,不辱謝家門楣,阿姊保重”
謝道韞頷首,繼續向外走去,再也沒看桌案上剛纔那個讓自己大發雷霆的賬本,哪怕是一眼。
棄之若敝履。
謝玄抓起來賬本,追上阿姊的步伐。
這賬本還有用呢,阿姊光顧着耍帥了,自己當然不能也隨手一丟。
而推開門的謝道韞,從袖子之中掏出來一方印章,朗聲說道:“吾乃謝家長女謝道韞,奉家主之命持此印巡查荊襄。謝家上下,見此家主印,如見家主親臨,俱聽我號令”
跟着出來的謝玄登時哆嗦了一下。
這是孃親的印,是此次出行之前孃親交給他的,自然是作爲謝玄真遇到危險之後,最後保命的手段。
阿姊混上船之後,這東西自然就“充公”了。
謝家名義上的家主自然是謝奕,但是這個家中嫡長子屬實是不怎麼靠譜,又常年征戰在外,所以謝家家主之印有兩個,對外事宜的印在三叔手裏,三叔平日裏坐鎮建康府,代行家主事。
而府內事宜的印在孃親手裏,孃親阮氏主持府內家務,自然是一言九鼎,不會有人來質疑孃親命令的真實性,不然孃親也不會把這印章交給謝玄。
當然這兩個印並沒有什麼區別,此時亮出來,的確可以代表家主下達指令。
這也代表着,此次謝家在荊州採取的行動,絕對不是什麼小打小鬧。
家僕們已經聚集在庭院中,對着印章齊齊行禮,當真如家主親臨。
既然真的要做一件大事,那就放手去做吧。
至於什麼可能的責罰,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