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三百零七章 得加錢!
    “練練膽嘛,以後你也是盟中高層要員了,總歸不能太膽小。”杜英抓了個理由糊弄一下。

    藉口一大把,隨便都能應付過去。

    因爲杜英清楚,謝道韞斷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深究或者糾纏不放。

    說出去了,這孤男寡女的,壞的當然是她的名聲。

    謝道韞果然懶得反駁,徑直坐在院中樹下的石凳上,靠在石桌上。

    歸雁抓緊給謝道韞端來一杯水,而疏雨則站在自家娘子背後,打量着杜英,帶有幾分警惕的神情。

    杜英根本不管疏雨的目光,這丫頭再兇,還真敢拔劍不成?

    他自顧自的在謝道韞對面坐下,兇了歸雁兩句。

    這小丫鬟,有了她家謝姊姊之後,都不知道給公子倒水了。

    歸雁委屈巴巴的又給杜英送上一杯水。

    謝道韞冷哼一聲:“就知道欺負小丫鬟。”

    杜英得意的笑了笑:“我家的丫鬟,欺負一下怎麼了,管得着麼?”

    “且說,盟主如此恐嚇欺負一介弱小女流,應當如何賠罪?”謝道韞不滿的說道。

    杜英瞪大眼睛,欺負?

    你追着我打,到底誰欺負誰?

    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不過看謝道韞柳眉倒豎、氣勢洶洶的樣子,杜英還是無奈的說道:“那阿元妹妹想要怎麼賠罪?”

    “別套近乎!”謝道韞把扇子往桌子上一拍,扯了扯歸雁的袖子,“你家丫鬟現在是我家的了。”

    “我去,買賣人口,犯法的!”杜英瞪大眼睛,連上一世的髒話都甩出來了。

    大家一齊看向他,他去什麼?

    而且好像沒有聽說過還有這法律?

    不然那麼多丫鬟僕役,難道都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什麼法?”謝道韞到底還是一個習慣講規矩的,下意識問道。

    “杜家家法!”杜英一本正經。

    三人都撇過頭,又好氣又好笑。

    “不作數。”謝道韞哼了一聲。

    “那不行,此地是我杜家門中,歸雁是我杜家丫鬟,怎麼不作數?反正本公子不同意!”杜英一拍桌子,看向歸雁,“就因爲嚇唬你一下,就得賠給你一個丫鬟,那我嚇唬你兩下,是不是我也得賠給你?我們家就這兩個人好不好!”

    謝道韞一臉嫌棄的看着他,你家要是隻有你們主僕兩個? 你這關中盟盟主是混不上來的? 所以她果斷地說道:

    “杜盟主王佐之才,若是令杜兄做牛做馬? 那道韞可承受不起? 所以敬謝不敏。但是以後歸雁是餘的丫鬟了,杜兄可有意見?”

    “意見大的很!”杜英依舊搖頭? “這麼聽話的丫鬟,上哪裏去找?所以······”

    三個人齊齊看向他? 想看看杜英還能說出來什麼。

    “得加錢!”

    擲地有聲。

    短暫的安靜之後? 笑聲此起彼伏。

    歸雁捂着臉,看上去是在表示對杜英的失望,實際上杜英透過她的手指縫都看到這丫頭的臉頰在抽動。

    即使是一向不拘言笑、看上去就像是木訥學霸類型的疏雨,也笑的聲音很大。

    至於謝道韞本身? 掩口搖頭? 還算是勉強能夠保持淑女的形象。

    雖然杜英覺得她拿着一把扇子追着自己跑了大半條巷子,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麼形象了,雖然看到的人就杜英一個。

    “好好好,在杜兄心中,不買了就是? 杜兄漫天要價,小女子囊中羞澀? 承擔不起。”謝道韞不再和他糾纏這個話題。

    這傢伙就知道耍無賴。

    杜英笑了笑:“都說了歸雁在家裏也歸你指揮,沒必要分是誰的丫鬟? 湊合點兒吧。”

    謝道韞目光流轉,打量着杜英。

    在家裏?

    誰跟你是一家了?

    不過她既然打算不糾纏? 那絕對不會被杜英再帶着重新回到這個話題上。

    雖然經過這麼一鬧騰? 謝道韞對杜英的懷疑消散了很多? 但是並不代表她心中的疑惑就逝去了,就聯絡長安氐人這件事,杜英必須要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若是說得過去,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可以不跟他計較。

    若是解釋不過去······先忍他一手,找機會立刻向阿爹報告。

    杜英看謝道韞的神情變得嚴肅,自然也明白,揮了揮手,歸雁和疏雨都遠遠地退開:

    “關中盟一直都和苻堅有聯繫,這在盟內高層不是什麼祕密,大家甚至都一起見過苻堅派來的使者。之前盟中能夠拿下林氏塢堡,並且在氐人的眼皮子底下豎起來大旗,也是苻堅幫忙遮掩的緣故。”

    “苻堅?”謝道韞怔了一下,這倒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名字,想了半天才從記憶的角落之中翻出來這麼一個人,“醉心於漢學的那個?可是他又爲什麼······”

    杜英當即將苻堅的想法和訴求和盤托出。

    聽的謝道韞都一陣錯愕。

    “爲了自保而選擇和本地塢堡,甚至是已經明面上投靠了王師的本地塢堡合作······”她忍不住喃喃說道,“這你們相信?”

    杜英笑着說道:

    “對面有誠意,又有需求,所以我們爲何不信呢?苻生此人的殘暴,或許你只是有所耳聞,但是我等身在關中,卻是或多或少曾經見識過的。

    此人殘忍好殺、六親不認,一切有可能威脅他的人都是他的對手。

    所以苻堅有推行漢學、徹底幫助氐人漢化以鞏固秦國統治之志,但是他想要做到這一點,需要走到哪一步?”

    謝道韞思忖片刻,無奈的說道:

    “唯有繼承僞統。所以苻生的確是苻堅上位的攔路石,若是能夠藉助外力打磨掉苻生的爪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是······”

    “只是苻堅這麼做等於平白讓外敵變得越來越強大,按理說是得不償失的,是麼?”杜英含笑問道。

    謝道韞點了點頭,很是疑惑。

    不過至少和杜英的接觸之中,讓她對杜英和關中盟都有好感,自然不會傾向於認爲杜英這是在爲自己私通氐人找藉口,而是期望杜英能夠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只要說得過去,她就願意相信。

    信任,本來就很容易受到主觀因素的影響。

    “對於苻堅來說,如果不去除苻生,那麼他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實現報復,甚至有可能哪一天苻生看他不順眼,就直接找個藉口把他殺了。以苻生的性格,可能連藉口都懶得找。”杜英微笑道。

    謝道韞卻笑不出來,杜英看似輕描淡寫的話中,猶然都能夠令人感受到苻生的殘忍和恐怖。

    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還有自家爹爹他們,是真的曾經在沙場上直面過這樣的殺胚和瘋子。

    那又會是怎樣的血腥和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