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龍刺 >第1595章
    醫院三樓走廊上傳來刺耳的叫喊聲時,護士奧爾佳正在給一名左小腿被炸斷的民兵換一次性輸液袋,對方手術後一直高燒不退,情況不妙。她熟練而迅速地更換好輸液袋,快步走出病房,來到走廊上。兩名民兵推着一輛擔架牀沿着走廊跑步行進,同時不斷大聲喊醫生,樣子很是焦急。擔架牀上也躺着一名民兵,不斷痛苦掙扎,顯然是中槍了,看上去很嚴重。

    奧爾佳立刻迎了上去,連連揮手示意兩名民兵不要叫喊,也不要跑動,以免引起病房內傷員的恐慌,畢竟白狼營的武裝分子正在全力攻擊醫院。鎮議會在一小時前被白狼營攻佔了,殘餘的民兵退守不遠處鎮醫院內,拼死抵抗,總算是暫時擋住白狼營的兇猛攻擊,勉強守住了醫院,但不知能堅持多久。

    奧爾佳很快靠近擔架牀,發現躺在上面民兵是腹部中槍,鮮血已經浸透了衣服,不斷從指縫間流出。她迅速找來毛巾,按住傷員的腹部,一路行至走廊盡頭處的手術室前。塞布查正早就停水斷電了,醫院全靠柴油發電機供電,而且每天只供電兩個小時,就這樣還不一定能保證。

    謝赫諾維奇醫生正在手術室進行手術,門上的紅燈還在亮着,不知什麼時候結束。奧爾佳清楚傷員不能等,隨即讓身旁民內兵按住同伴的腹部,快步靠近手術室大門。她沒有推門,清楚肯定是鎖住的,遂果斷按下門側的對講系統。她知道護士長和另外一名護士在裏面協助,應該可以接聽的,但卻半天沒人應答。

    奧爾佳忍不住準備攥拳砸門時,手術室的電動門突然自動打開了,謝赫諾維奇醫生邁步從門內,雙眼通紅,顯然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覺了。他已經脫掉了手術服,穿一件白大褂,腳上趿着拖鞋,明顯是還沒來得及還。他沒有詢問站在門前的奧爾佳,因爲已經看到了擔架牀,快步走過去查看傷者。

    奧爾佳跟在後面,護士長和另外一名護士仍在手術室內,估計是在收拾手術現場,患者不久應該會被送回病房內。謝赫諾維奇仔細查看受傷的民兵,不久便當場宣佈沒救了,原因是失血過多,沒有救治的必要。兩名民兵是傷者的父親和弟弟,後者不肯接受哥哥沒救現實,堅持要救治,甚至不惜持槍威脅謝赫諾維奇。

    鎮長戰死後,謝赫諾維奇身爲副鎮長,自然接任鎮長的職務。可他擅長是行政管理,不懂指揮作戰,目前由哥薩克營的一名排長負責指揮防禦。他根本不在乎會民兵的威脅,也理解對方心情,可這就是戰爭殘酷性,必須承受。傷者的父親較爲冷靜,儘管也很難受,但還是控制住衝動的小兒子,儘量讓他冷靜下來。

    傷者就在這其間斷氣了,謝赫諾維奇檢查過後,宣佈了死亡時間,示意奧爾佳記下來。奧爾佳掏出護士服口袋裏的記錄本,快速寫下死亡時間,沒有問對方的名字,因爲雙方曾是高中同學。她的記錄本上已經有不少於三十名死者的名字,多數都是民兵,也包括一些非戰鬥人員,其中有一名護士在搶救傷員時被白狼營武裝分子殘忍射殺。

    謝赫諾維奇隨後和奧爾佳把擔架牀推入附近的會議室內,橢圓形會議桌已經被劈開燒掉了,用來取暖。會議室地面上整齊擺放着黑色屍袋,共有二十多具,從昨晚到現在戰死的民兵,地下室天平間的冷庫早就裝滿了。會議室窗戶被沙袋封住三分之二,留下三分之一通風,目前的天氣下,屍體存放的可以久一些。

    謝赫諾維奇找來空屍袋,與奧爾佳合力將屍體裝入屍袋內,擡下來放在地上,儘量排整齊。屍體的手腕上已經掛了標記牌,上面有姓名和年齡,屍體袋上也要用記號筆進行標註,便於快速辨認。奧爾佳隨身帶着記號筆,會議室內屍體差不多都是她進行標記的,至少有一半都認識,此刻早已麻木了。

    謝赫莫諾維奇聽到走廊所哭泣聲,知道那對民兵父子還處於悲痛中,暫時沒有走出去,清楚任何安慰都毫無意義。他連續三天都沒有好好睡覺了,此刻靠在會議室的牆壁上,從口袋裏掏出香菸,點燃後深吸一口,藉此來緩解疲憊的狀態。奧爾佳已經給屍袋做好記號,起身重新清點一遍會議室內屍體,寫在記錄本上。

    謝赫諾維奇抽着煙問道:“奧爾佳,病房內傷員的情況怎麼樣?”

    奧爾佳很快回答道:“大部分都很穩定,只有弗拉斯術後一直在發燒,還沒消退。”

    謝赫諾維奇知道弗拉斯就是左小腿被炸斷的民兵,發燒不退是炎症未消,持續下去的話情況很不妙。但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目前醫院嚴重缺乏消炎的藥物,只能優先給重傷員使用。他的診所庫房內還有一批藥物,可目前被困在醫院內,根本出不去。他隨後讓奧爾佳注意觀察弗拉斯的情況,如果情況惡化,必須及時通知自己。

    他不久走出會議室,看到那對民兵父子情緒已經基本恢復,遂坐在他們對面,開口詢問道:“樓下的情況怎麼樣?”

    年長的民兵擡頭說道:“目前還能守住,但兵力嚴重不足,扎羅伊奇排長讓我上來集合輕傷員,全部下樓參加戰鬥。”

    謝赫諾維奇也清楚如果一樓守不住,大家都非常危險,白狼營是不會留活口的,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頂住。他點點頭道:“你可以去召集輕傷員,也包括我在內,一起下樓參加戰鬥。對了,波洛卡他們有消息嗎?”

    年長民兵搖搖頭道:“始終聯繫不上,東口槍聲已經停止了,可能是突圍出去了吧!”

    謝赫諾維奇沒有對方那麼樂觀,如果波洛卡等人成功突圍,一定會接應他們撤退,可現在雙方聯繫中斷,恐怕是凶多吉少。但他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以免影響士氣,隨後讓年長民兵去病房集合輕傷員,自己返回辦公室準備。他雖然沒有戰鬥經驗,可畢竟是副鎮長,必須前往戰鬥一線,以此來鼓舞士氣。

    他很快返回自己的辦公室,脫掉白大褂,換上以前打獵時的迷彩服,只是沒穿高筒皮靴而已,換成一雙輕便的徒步鞋,前者不適合在醫院內穿着。他換好狩獵迷彩服,穿上戰術背心,摘下掛在衣架的AKM突擊步槍,開門而出。他關門時候缺停了下來,猶豫片刻,又返回辦公室內,不久拎着一支雙管獵槍和一條皮質彈帶走出來。

    謝赫諾維奇沿着走廊快步而行,不久抵達病房門前,裏面的輕傷員都被集合起來,其中也包括手指被炸斷的兩名民兵,他們至少還有一隻手可以開槍。輕傷員只有六名,其餘都是重傷員,躺在病牀上動不了。他讓年長的民兵帶領輕傷員先下樓,自己找到奧爾佳,把雙管獵槍和子彈帶交給她,用來防身。

    白狼營一旦衝進了,傷員們必死無疑,他們不會殺年輕漂亮的女人,但活下來結局會更慘,這種事情在附近的村鎮都發生過。他認識奧爾佳的父親,也把她當女兒看待,雖然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可如果落在白狼營的手中,必定是生不如死。他只告訴奧爾佳獵槍是用來防身的,相信以對方的聰明,應該明白自己意思,無需明言。

    謝赫諾維奇不久離開病房,沿着樓梯而下,醫院的電梯早就停用了,傷病員也都是通過樓梯運送上來,當然有擔架牀專用的通道。他快速抵達一樓時,醫院大門方向傳來火箭彈的連續爆炸聲,很是刺耳,大廳內也充斥着刺鼻的火藥味。小鎮的醫院樓高四層,也是鋼筋混凝土的建築,堅固程度和議會差不多,同樣修建了防禦工事,否則很難頂住白狼營的兇猛攻擊。

    他持槍快速穿過大廳,靠近門口的防禦工事,發現已經被炸開一個缺口,光線明亮,有多名民兵受傷後撤。他隨身斜跨大號急救包,立刻迎了上去,讓傷員避開防禦正面,躲在大廳的角落裏,隨即查看傷勢。大廳的門窗都被水泥或沙袋堵死了,關係昏暗,他不得不取出頭燈戴上,不然很難看清傷者的情況。

    傷員都是被火箭彈的爆炸後四射的鋼珠擊中的,基本都在四肢上,看上去很嚇人,其實並不致命。他麻利用醫用剪刀剪開傷者創口處的衣服,熟練取出嵌在皮肉內的鋼珠,然後止血上藥,貼上膠布。他很快救治好傷員,除一人腿部受傷不便行走了,其餘全部重新投入戰鬥,盡力阻擋白狼營的進攻。

    堅守醫院大門的主力是哥薩克營的部分留守人員,由排長扎羅伊奇少尉帶隊,加上民兵大約有二三十人,死戰不退。醫院大門修築了兩道防線,入口全部被水泥堵死,上面開有射擊孔,可以隱蔽射擊。第一道道防線就是封堵大門的水泥牆,利用射擊孔防禦,阻擋敵人靠近。第二道防線是用鐵絲網和沙袋構築的,設置多個火力點,互相掩護,不留射擊死角。通用機槍則封鎖唯一的狹窄通道,阻擋敵人快速突擊,防禦措施較爲完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