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些天一直與胡逸仙在一起。
一方面是胡逸仙總跟着他,另一方面他也看看胡逸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可發現好像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唯獨一點,就是從胡逸仙嘴裏時不時地冒出來一句話,準得如同他親身經歷見過一樣,很特麼神奇。
比如他對張靜修說,以你之前的家世,怎會找一位風塵女子爲妻
先不管這句話問得合不合適,關鍵胡逸仙剛來,除了與李之懌說過話,就是與張靜修了,只見過秦涵茜一面,連一句話都沒說,怎麼看出秦涵茜曾經是一位風塵中的女子
張靜修還特意問過,可朱翊鏐也不會告訴他這個啊
如果這還不叫神奇,還有更爲神奇的,他對張靜修說,如果你爹沒死還活着的話,定會與你老大成爲好朋友,這叫英雄惜英雄緊接着看似莫名其妙地問一句:你爹真死了嗎
張居正過世,乃天下皆知,他竟然問這個還這樣問
搞得好像故意套話似的,關鍵朱翊鏐不可能告訴他這個啊
這一點張靜修十分確定。
要知道這消息連他都瞞着呢,要不是他留心,暗中跟蹤遊七,發現了這個祕密,到現在仍不知情。
他五個哥哥都已經發配邊疆了,現在不也是不知情嗎
以致於張靜修懷疑,這個胡逸仙已經料到他爹仍活着。
只是這一點不好求證,所以當胡逸仙問時,張靜修也只能拋過去一個大白眼,而胡逸仙回之一笑。
張靜修還發現胡逸仙來到江陵城嘴裏總喜歡唸叨一句話:要變天了。
問他變什麼天,他又不肯說。
跟着張靜修整天也是無所事事,哪裏稱得上是朱氏集團的總顧問
撇開時不時冒出來的一句話,反正給人的感覺就是來騙喫騙喝的。
這不,張靜修問朱翊鏐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他又開始之乎者也。
“我說馬上能回來就馬上能回來,可到底什麼時候回來,他又沒告訴我。即便告訴我,保不齊路上還會出什麼岔子給耽擱了呢,是不是”
氣得張靜修只能翻白眼:“屁話,你這說了半天等於沒說。”
“本來你就不該這樣問。你老大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他能回來,而且會很快。”
“吊人胃口,你還真是個大仙兒。”張靜修也只能奚落道。
可胡逸仙該笑笑,毫不在意,嘴裏唸叨着:“要變天了。”
人很隨和,沒有那麼多的事兒。
張靜修對此很滿意,不然也不會天天讓胡逸仙像跟屁蟲似的跟着他。
既然不知道朱翊鏐到底什麼時候能回江陵城,那也只能安心等候了。
江陵城的張大學士府已經徹底不復存在了,改爲朱氏集團總部。
這好像是必然。
畢竟原張大學士府的一切,基本上都劃到朱翊鏐的名下,而朱氏集團設在這裏,順理成章自然改作集團總部。
只是在外界看來,都以爲萬曆皇帝對朱翊鏐實在好得不像樣了,可誰知私底下卻將朱翊鏐抓起來了呢
沒錯,回到久別的張大學士府,也就是如今的朱氏集團總部。
因爲是大半夜,回來後只向李之懌報了一聲平安,便匆匆進了密室。
他知道密室中除了張居正,應該還有馮保與潘季馴。
潘季馴是他讓來的,而馮保沒有更好的立足之地。
三老都還沒有睡。
老年人通常都有早睡早起的習慣,可對於張居正、馮保、潘季馴而言,他們三個像是第二春來臨,渾身充滿了力量。當然也有一部分是緊張所致。
這種事兒誰能不緊張
其實不就是造反嗎只不過他們選擇的路很別緻而已,推已被褫奪封號貶爲庶人的朱翊鏐上位,而謀劃者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見朱翊鏐安全回來,三老都是喜不自禁站起來稱好。
寒暄幾句後,朱翊鏐感慨地道:“險些回不來了呀”
繼而將在京城遇到的重要事情一五一十敘說一遍。
最後的重點當然落在萬曆皇帝暗中指使張鯨,派東廠的人馬抓他回去,堅決不允許他離開京城。
“那潞王爺爲何脫身回來了呢”馮保迫不及待地問道。
他曾提督東廠,自然知道東廠的厲害,想從東廠手裏逃脫,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翊鏐微微一笑,帶着幾分得意的勁兒:“不是有個好徒弟嗎”
“張鯨”馮保詫異地道,“萬一,他就不怕皇帝怪罪嗎”
“如今,小鯨比起當初的伴伴還要風光呢。”朱翊鏐笑道。
原來,張鯨派出東廠兩波人馬,確實有一波趕上了朱翊鏐。
可朱翊鏐事先已經想到,並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還是從萬曆皇帝擇取的“替僧”一事中得到的啓發。
萬曆皇帝不是找了一位“替僧”爲他念經誦佛積攢功德嗎
朱翊鏐也能找到一位替身。其實替身的概念於他而言太熟悉不過。
萬曆皇帝不是要祕密抓他嗎
那讓替身完成好了。
所以,張鯨抓回去的並不是朱翊鏐本人,而是朱翊鏐的替身。
此情張鯨當然知悉。
可朱翊鏐相信張鯨這大弟子的演技與能力,替身的事應該不會被發現,至少短時間內不會被發現。
退一萬步,即便後來被發現了,以張鯨的圓滑,他也會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屆時他只需對萬曆皇帝說“潞王爺狡黠,奴婢也不知情”類似這樣一句話,便可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因此,朱翊鏐既不擔心張鯨應付不過來,也不擔心自己被抓,畢竟萬曆皇帝偷偷而不會明目張膽地去抓。
當然,這是一步十分大膽的棋,三老都爲朱翊鏐捏了一把冷汗。
可轉念一想,不冒險溜掉又有什麼辦法呢難道真讓萬曆皇帝抓回去
反正都已經決定要“取而代之”,也不怕萬曆皇帝發現。
更何況,即便被發現了,萬曆皇帝在世人面前樹立好哥哥的形象,難道又讓他親手毀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