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安的車子裏,閔先寧和他並排而坐,前面的副駕駛上,坐着孟聽濤。
三人都是熟識,但車子裏的氣氛,十分微妙。
閔先寧緊緊攥着小巧的手拿包,逐顆撫摸上面的金屬鉚釘,冰涼的觸感,也不知道是飾物太冷,還是她的手太冷。
隔着包包的一層皮,手機就在裏面,她瘋狂地想辦法,希望通知賀勁孟聽濤已經叛變。
可她找不到一點機會。
裴雲安的眼睛,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閔先寧的身體。
他往閔先寧這邊,挪了挪位置,雙臂抱胸,手背若有似無的碰觸閔先寧的胳膊上的皮膚,叫人更加噁心。
閔先寧眉眼一挑,嫵媚裏透着凌厲:“裴總自重。”
孟聽濤聽見也跟沒聽見一樣,坐在前頭,連頭也沒回。
裴雲安看孟聽濤的態度無恙,就更加得意,他直接伸手捏住閔先寧的下巴,用力而殘忍地笑問:“今天賀勁結婚,不知道張百川家會不會來啊。”
閔先寧怒而擰眉,掙脫不開,強迫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
她反詰:“賀勁結婚,關張百川什麼事他來不來我怎麼知道”
裴雲安狹長的眼尾,輕輕上挑:“哦,你不知道,他不是你哥哥的岳家嗎”
說完,他放開閔先寧的下巴,把沾着脂粉的手指,在脣間舔了舔。
他還在笑:“我怎麼聽說賀勁還給張百川的鼎新食品注資了他們交好,不是因爲你嗎”
這麼隱祕的資本交換,至今還沒對外公佈,裴雲安是怎麼知道的而且,他還以此來打探賀勁和自己的關係
閔先寧撇了一眼前面的孟聽濤,心裏又涼了半截。
她剋制住顫抖的聲音,用早已編好的藉口搪塞裴雲安。
“我跟了賀勁這麼多年,所有人都知道,我哥哥和張百川不過是借我的人情,想撈點好處,他們做了什麼交易,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啊”
裴雲安一副天大遺憾的樣子,用眼梢上下打量一番閔先寧緊緻窈窕的身材,笑了笑,然後沒再說話。
他沒繼續逼問,讓閔先寧鬆了好大一口氣。
一路上,她身體裏的血液,瘋狂的向大腦奔襲。
看裴雲安的那個樣子,似乎知道了張百川和賀勁的很多事,他是怎麼知道的
閔先寧想不通,更想不通的是,而且最重要的,她和賀勁爲裴雲安設置的陷阱,是否還能按原計劃進行。
如果裴雲安已經知道,那麼一會發動的時候,他會一會早就有準備,然後逃脫制裁呢
閔先寧一路上,都在心裏打鼓。
等到了婚禮現場,氣氛熱鬧了很多。
不愧是世紀婚禮,賀家狠砸錢,包下了超五星級的酒店,除了會場,連同整棟樓都清空了,只爲這場婚禮服務。
所以,婚禮的安保極爲嚴格,裴雲安和他的四名保鏢在大門口,光驗證身就花了十來分鐘,最後才被放行。
閔先寧挽着裴雲安的胳膊,被簇擁着,步入婚禮現場。
周圍認出閔先寧的人,都面露驚訝表情。
甚至,還有賓客與賀氏親厚的,交頭接耳,直說閔先寧心太狠,與賀先生好了那麼多年,是怎麼做到背後捅刀子的。
這種話不能聽,聽到也得當做沒聽到。
閔先寧笑笑,全然沒放在心上,挽着裴雲安,在奎奎目光下,一直往裏走。
白色花海極美,白玫瑰、白色康乃馨、還有白色鈴蘭,一水的聖潔之色,與柔軟華麗的白色粉色帷幔交織在一起,讓人惶惶然,分不清是人間還是天堂。
閔先寧仰頭看得有些發呆。
裴雲安笑着問她:“閔小姐,在想什麼”
“沒什麼。”她收回目光,看着裴雲安不懷好意的笑,十分厭惡。
裴雲安卻非要說點什麼。
“是不是在想,如果今天新娘是你就好了”
“我”閔先寧彷彿聽了一個天方夜譚。
今天的重頭戲是怎麼弄垮裴雲安,跟男歡女愛這些事,一點關係都沒有,眼看這美輪美奐的佈置,不過就是一個精美的捕獸夾,閔先寧的注意力,自然都在裴雲安身上。
她冷哼着把手從裴雲安的手臂中抽出來,轉身往酒水區走去。
整個場地是西式風格,自助的餐飲酒水,隨便客人們取用,同時,大家可以自行走動、應酬。
而會場中央,用玻璃磚,堆砌了一條蜿蜒的舞臺,到時候供新郎新娘通過使用。
閔先寧離開裴雲安的視線,饒過舞臺另一邊,藉着取餐的檔口,她趕緊背過身,用手機給賀勁發消息。
手指快速敲動,用最簡單的方式,表達她心中最最急切的意思。
孟聽濤投靠了萬培。
至於投靠之後,意味着什麼,閔先寧目前看不準,但她認爲賀勁,肯定比自己清楚。
畢竟是一起這麼多年的兄弟,天知道孟聽濤都知道賀勁、乃至賀氏多少內幕。
這一想,閔先寧就覺得這事不僅是急迫,而且是可怕。
可手機那頭的賀勁,卻一直沒有動靜。
也不知道他是沒看見短信,還是不知道要怎麼應對,反正他始終沒有理閔先寧。
她急,急得把拇指送到紅脣邊,一下一下的咬指甲。
“先寧。”
沉重而粗啞的聲音,從身後突然響起。
閔先寧嚇了一跳,指尖被猛然一咬,她喫痛皺眉,回身就看見孟聽濤那個混蛋,竟然主動跑過來跟她說話。
“有事孟先生”
剛剛是誰叫我閔小姐
現在把客氣疏離還給你。
兩人相對,再也沒有從前的氛圍。
孟聽濤扯着脣角一笑,絲毫不以爲意,目光很坦然:“你在跟賀勁彙報嗎”
他已經知道自己和賀勁的圖謀了嗎
閔先寧喫不準,咬着嘴脣,抓緊手機,故作疑問:“我跟他彙報什麼”
“我現在跟着裴雲安做事,我以爲你會告訴他,我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