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把量杯放在了精密稱重儀的臺子上。
“399.96g！”
稱重儀的液晶顯示屏上跳出了一行數字。
“我......！”李默現在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震驚了，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精準的手法。
他在小時候也聽過賣油郎滴油穿銅錢的故事，故事中的賣油郎由於熟能生巧，可以把香油穿過銅錢孔而不灑落。而眼前的這一幕卻不是，因爲量杯和硫酸瓶都是臨時選取的，張小莉根本沒有機會提前“預習”。
“這位....大姐。”眼袋三人組的老大劉明瑞臉上堆滿了笑容，乖巧的問道：“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做到的嗎？”對於這種遠超自己認知的技術，眼袋三人組總是能不恥下問，對他們來說，化學實驗室操作既不是知識也不是技術，而是一種藝術。
“感覺。”張小莉皺着眉頭想了一下，給出了一個令人無法接受的理由。
“感覺...”劉明瑞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看了一下，然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老闆，我看就不用比了，這位小姑娘的天賦完全夠資格加入我們實驗室。”
李默明白他的意思，和其他實驗室不同，燕京墨子科技實驗室注重的是員工的天賦，相比較於後天可以學習的知識，天賦卻是獨一無二的。
“真的，我真的可以加入實驗室了？”張小莉歡喜雀躍的喊道。
李默點點頭，能得到眼袋三人組的肯定，她已經擁有了加入實驗室的資格。
臉上的笑意未消，張小莉突然嚴肅的說道：“但我還想和你們把比賽進行完。”
還要比？李默對於她的執着有點摸不着頭腦，難道又是一位實驗室怪人？
這時眼袋三兄弟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種嚴肅的表情，如果說剛纔的比試只是對小姑娘的測試，接下來的就是對他們的技術的拷問。
“很好，下一項是什麼。”劉明瑞問道，如果他們今天躲避比賽，也許從此燕大校園中流傳的就是逃跑三人組的故事了。
“第二項，速度比試，你們需要把兩種隨機混合的液體分離開，速度快的選手獲勝。”李默無奈的說道，這些科研狗總是有異於常人的執拗。
“這次我來。”三弟劉炫辰站了出來。
李默用“點兵點將”的方式在試劑櫃中隨機選取了兩種試劑，然後把它們混合在了一起。
.................
20分鐘後，三弟劉炫辰看到已經完成分離的張小莉面帶笑意的站在旁邊，他的臉上露出了沮喪的表情。這局他輸了，但他並沒有因此停下手上的動作，因爲他絕不允許自己中斷實驗。2分鐘後，他也完成了分離。
“老闆，下面的比試是什麼？”張小莉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實驗室中的一員。
看着備受打擊的眼袋三人組，李默也只能無奈的說道：“下面是最後一項，叔丁基鋰。”
“雙方參賽人員需要獨立使用叔丁基鋰製作出三烷基氫化硼銼。”
“叔丁基鋰？”
“叔丁基鋰！”
沮喪的眼袋三人組和自信的張小莉齊齊的後退了一步，李默微微一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化學是一種科學探索，而科學探索中總是充滿了各種意外。作爲一個真正的實驗員，總有一天會在實驗中遇到危險的化學藥品。
風靡全球的諾貝爾獎的冠名者，阿爾弗雷德·貝恩哈德·諾貝爾諾貝爾是一位着名的化學家，他最大的成就是發明了硝化甘油炸藥，可在研究炸藥的過程中，因意外爆炸事故炸燬工場，他的弟弟當成被炸死。
而叔丁基鋰正是一種極度危險的有機金屬化合物，它高度易燃，甚至可在空氣中自燃，儲存時必須以乾燥氮氣保護，使用時也必須隔絕氧氣。
由於它的這種易燃的屬性，曾經被譽爲實驗室殺手，許多實驗員聞之色變。後來，隨着現代實驗室的防護手段提升，惰性性氣體保護裝置的發明，這種情況纔得到了緩解，但它依然是衆多實驗員不願意使用的化學材料。
“老闆，您爲我們購買了保險嗎？”眼袋三人組的老大舉着手問道，他的內心肺腑：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比試，用不着動用大殺器嗎？
李默擺了擺手，沒好氣的說道：“放心吧，每人500萬的保險，足夠爲你全身換一次皮的。”
“那我呢？”張小莉也怯生生的舉着手問道。
“你也有，你們實習籤的合同裏就有保險條款，沒仔細看？”李默回答道，他對於任何意外事故，都會選擇防患於未然的應對，員工的商業保險，他自然不會拉下。
李默和眼袋兩兄弟站在實驗室外，透過玻璃看着裏面的情形，他的手掌輕放在一個紅色的按鈕上，那是控制消防設施的控制按鈕。
劉明瑞和張小莉已經穿戴好了生化防護服，他們看着窗外揮了揮手。
“........這是要告別嗎？”李默覺得以後還是要經常使用一些危險的試劑，即使沒機會使用，也要創造機會，或者每週可以搞一次這樣的“危險活動”，不然這些實驗員的膽量越來越小了。他覺得這可比恐怖片好看多了。
同樣身在窗外的眼袋兩兄弟，從他臉上浮現的奇怪微笑中，發現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兩人對視了一眼，悄悄的遠離了幾步。
烘好瓶子，稱好原料，溫度計插好，氬氣置換好，冷凝水通上，把瓶子放到工業乙醇裏面，燒瓶塞好衝氮氣，冷到-78C度。
然後拿出注射器抽取的恆壓氮氣。
這是正常的實驗步驟，跳過任何一個步驟就會讓實驗變得不可控。
實驗室內的兩人是分別操作的，李默緊緊盯着他們進行的步驟，一旦發現有人少了任何一個步驟，他就會終止實驗，畢竟他可不想把實驗室變成火焰山。
液氮已經倒好，兩人之前的動作幾乎是同步的，這種危險的實驗注重的是步驟的準確性。
但李默發現張小莉完成抽取氮氣的速度比劉明瑞快了了1秒，他皺着眉頭回憶了一下。
“停！”李默對着呼叫器喊道。
正準備打開冰箱的張小莉停止了動作，疑惑地看着窗外。
“你的注射器抽了幾次氮氣？”李默問道。
“1次啊，抽滿不就行了？”張小莉回答的很理所當然。
李默聞言搖了搖頭，“至少需要抽三次，你再重新抽！”
通過這個細節，他已經知道這位姑娘並沒有實際操作過叔丁基鋰的實驗，雖然她前面的步驟都照書全搬，並沒有錯。但這個教科書上並沒有的小細節還是出賣了她。
如果注射器的狀態完美，確實只用抽一次氮氣就足以保證針管中不會殘存氧氣，但作爲工業品的注射器，很難擁有完美體質。也許玻璃內壁上會有細小的坑窪，這樣一次抽取並不能完全把氧氣排乾淨。
李默耐着性子解釋了一番，張小莉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