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看到她這副神情，無聲嘆口氣，笑道：“當時，你也沒在蒙城吧？”
白潔和他一般年紀，按照時間推算，月隕時，她應該在外地讀大學。
看到李默沒有生氣，白潔這才長舒一口氣，回答：“當時我正讀大三，在武城。”
“不過，家人、親戚，全在那場災難中...”
她臉色沉重，無法再說下去。
蒙城早期是一座重工業小城，具備工業城市的一切特點，交通閉塞。
在小城裏，有他們的親戚、朋友、愛人。有他們的一切。
話音落了，兩人又陷入尷尬中。
他們之間許多共同的記憶，必然會牽涉到那場所有人都不願意回憶的大災難。
吳三維突然開口，打破寂靜：“白潔，您現在好像是一位老師。”
她使用的敬語，明顯讓白潔有些不適應。
這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雖然衣着樸素，頭髮亂蓬蓬的，但能和李默成爲朋友，身份一定不凡。
白潔連忙笑道：“大學畢業後，我們這些蒙城出身的大學生，都獲得了特殊優待。”
”我被武城一所幼兒園聘爲老師。“
她不知，吳三維之所以使用敬語，完全是因爲他對老師這個職業，有着天然畏懼。
“今天是我們幼兒園，進行愛國教育的日子。”
“校長考慮到，我出身蒙城，對這裏熟悉。”
“所以，特意讓我帶小朋友們，來參觀蒙城廢墟遺址。”
白潔小臉紅撲撲地，自顧自的說道：“我們校長人很好，就在旁邊那輛中巴車內。”
說着，她從停在遠處的中巴車揮了揮手。
一箇中年男子，從中巴車內，慌忙不迭地跑過來。
李默看着白潔這個舉動，心中一動。
這是要借勢的節奏啊！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老同學，雖然不能直接關照，說兩句撐腰的話也是應該。
中年男子在被負責警戒的隊長，仔細掃描一遍後，氣喘吁吁地跑到李默面前。
他大概40多歲，身體微胖，金絲眼鏡大背頭，烏黑油亮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手腕上戴着金色手錶，腳蹬貼有鱷魚銘牌的黑色皮鞋，儼然一幅“高質量人士”的模樣。
他大口喘着氣，臉上堆滿笑容，點頭哈腰：“李教授好，我是星星幼兒園的校長，叫做劉建雄。”
對於這種油膩人，李默本能心生厭惡，不過還是笑道：“劉校長好。”
說着，他目光越過衆人，看向警戒圈外的孩子們。
“看來，你們學校的愛國主義教育搞得不錯。”
劉建雄額頭上滲出斗大汗滴，卻不敢擦拭，只是連連點頭：“這都是地球防衛局教育署的功勞。”
“現在我們每個月，都要進行一次愛國主義教育活動。”
李默看着他不停哆嗦的小腿，還有褲子上隱約滲出的水跡，心想也是難爲他。
他笑道：“白潔老師是我小學時的同班同學。”
“上學時，沒少照顧我。”
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李默知道，也許因爲自己的一句話，白潔以後在幼兒園的日子，將會好過許多。
這本來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劉建雄卻渾身打了一個哆嗦，臉色煞白。
李默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想，只當他是懼怕自己的威勢，才如此失態。
揮一下手：“我還要和白潔老師聊一聊。”
“你先走吧。”
劉建雄連連點頭，倒退着一直走出警戒區，才轉過身，一面用西裝狼狽地擦拭臉上的汗水，一面顫抖着向大巴車走去。
他完全沒有來時的那種喜悅。
吳三維心生狐疑，看了一眼劉建雄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白潔。
白潔臉色紅暈，低着頭，目光遊移不定。
這兩人有點意思...吳三維若有所思。
李默倒沒看出異常，反而和白潔聊起了小學時期的趣事。
白潔：“你還記得王大山嗎？”
李默：“記得，就是那個曾偷老師雞腿喫的小個子吧？”
白潔：“就是他，他現在是一個五星級大酒店的廚師。”
李默：“這對他來說，倒是一個好職業。”
李默：“你還記得小學時，總喜歡叫你黃毛丫頭的那個胖子嗎？”
“他現在，在做些什麼？”
白潔：“王峯啊，他......當時就在蒙城。”
李默：“....”
...
李默好像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和老同學聊得風生水起。
直到，警戒圈外，傳來孩子們的叫聲：“老師，能請李默教授，給我們簽名嗎？”
李默看到，這些小傢伙們站在外面，揮舞手中各式各樣的簽字本。
白潔面露期盼：“可以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李默從口袋中取出一根圓珠筆。
考慮到小朋友們太多，難免會造成安檢漏洞。
白潔讓他們排成長隊，依次通過隊長的掃描後，才能來到李默面前。
簽字倒是簡單，李默有專門設計好的藝術簽字，一筆下去，龍飛鳳舞，一氣呵成。
只是小朋友們的簽字本有些奇怪。
也許是因爲這次的愛國主義教育活動，算是一次郊遊，他們大多沒帶作業本。
於是，手帕、紙巾、衣服、甚至是手掌都成了簽字本。
倒是有一位扎着兩根朝天辮的小女孩，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李默身穿學士服，把大紅畢業證舉在胸前，站在燕大圖書館前。
這是他的大學畢業照...李默怔了一下。
“叔叔，能幫我在上面籤個名字嗎？”朝天辮女孩，長得像瓷娃娃般，說起話來嗲聲嗲氣。
李默拿起筆，鄭重地在上面寫上名字，笑道：“小朋友，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呢？”
他記得，當初拍攝完這張照片，只在圍脖上pu出過。
後來，地球防衛局建立後，爲了避免安全隱患，把網絡上李默所有未經過特殊編輯的照片，全都清空了。
“這是我爸爸最喜歡的照片。”小女孩，用粉嫩小手，把照片小心地裝進口袋。
“他說，你是他的偶像。”
李默明白了，原來她爸爸是一個墨粉啊，這倒說得通。
簽完名後，白潔領着小孩子們和李默揮手告別。
看着逐漸遠去的背影，吳三維小聲說道：“你這位女同學和那個校長，有點意思？”16179/90806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