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倒了溫水，柔聲：“媽，渴了吧？我餵你喝點兒水。”
劉英知曉兒媳婦一向孝順自己，不好駁了她的面子，配合喝完了水。
程天源上前解釋：“媽，醫生說您的情況不嚴重，只需要在醫院休息兩三天就能出院。醫生還說別喫太燥熱肥膩的食物就行，其他都能喫。媽，要不我下樓給你買一碗瘦肉粥喫吧。”
劉英撇開臉去，不搭理他。
程天源略有些無奈，低聲：“媽，那我去買了，您等着。”
薛凌給他打了一個眼色，然後關上病房門。
劉英輕輕咳了幾下，拉了拉身上的薄被。
薛凌趕忙上前幫忙，體貼問：“媽，身上冷不？阿源昨晚去護士站借多一張薄被過來。您如果覺得冷，我把那張也取過來。”
“不用。”劉英閉着眼睛答，嗓音難掩虛弱。
薛凌忍不住問：“您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醫生說了，您醒了咱們就必須準備去心血管內科，到那邊住院兩三天。”
“嗯。”劉英的喉嚨低低應聲。
薛凌猜想老人家是心情不好不想說話，也知曉她不高興的原因，但她暫時只能假裝不知道。
“媽，我去打水來給你洗臉洗手。”
薛凌拿了臉盆匆匆出去，又匆匆回來。
老人家不能動彈，看着兒媳婦用溫熱的毛巾給自己洗臉洗手擦腳，禁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薛凌疑惑問：“媽，怎麼了？水溫太涼了？”
“不，還行。”劉英答。
薛凌繼續給老人家擦腳。
劉英看着看着，有些欲言又止。
“那個……凌凌，你……你吃了沒？”
薛凌搖頭：“還沒，早飯時間都快過了，不過我們都不餓，所以就還沒出去喫。”
劉英幽幽嘆氣：“是俺拖累了你們。”
薛凌微愣，轉而笑開了。
“媽，您怎麼能這麼說呢！咱們是一家人，哪有什麼拖累不拖累的。您以前照顧我們年輕人，現在您年紀大了，就該我們年輕人照顧您。”
劉英再次紅了眼睛，哽咽：“凌凌……俺知道你孝順。可是……有些事俺就是跟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不一樣。”
“媽，別哭。”薛凌迅速將老人的腳擦乾淨，快步湊上前，抽出紙巾爲老人拭淚：“每一代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我現在跟幾個孩子都沒法想到一塊兒去，很正常呀。咱家現在有小寶貝了，以後他們的想法會更新穎更奇特，可能咱們會覺得離經叛道，甚至接受不來。”
劉英扯住她的手，吸了吸鼻子。
“凌凌，俺知道你一向很孝順俺，對俺真的沒得挑剔。這件事……還得你答應，阿源那混小子壓根不會聽俺的。”
薛凌低問：“媽，什麼事？”
“那個——”劉英眼睛不敢直視薛凌的眼睛，低聲：“可不可以讓小寶貝們……姓‘程’？另一個再跟着老二姓‘薛’？”
不料薛凌早已跟程天源商量好，心中早已有了應付的辦法。
她輕拍老人家的手背，溫聲：“媽，小寶貝是薛揚和瀟瀟的孩子，我不好幫他們做主，您也不行，阿源也不能。另外，如果咱們這麼做，可能瀟瀟會不願意。”
劉英支吾：“咋就不願意了？”
“媽，我家就我一個閨女。”薛凌道：“所以老二和老四纔跟着我一塊兒姓。現在獨身子女那麼多，萬一兒媳婦那邊也要求子女跟她們姓，那到時該怎麼安排？如果是我們倆的孩子，我們可以來商量，但孫子孫女我不好插手。”
劉英嗔怪低聲：“你說來說去，就是不同意吧？瀟瀟那孩子忒好，不會不好商量的。”
“我沒不同意。”薛凌微笑道：“等晚一些薛揚和瀟瀟來看您了，你親口跟他們說。只要他們願意，我自然一百個支持。”
劉英聽得稍微放了心，解釋：“俺就是擔心……老程家的後代太少了。”
“媽，別擔心太長遠的事情。”薛凌實話實說：“沒必要，也擔心不了。在我看來，生活好好過，日子好好過，比其他什麼名分或思想都重要。不管姓什麼，都是咱們家的後代。”
就在這時，程天源提着幾個外賣盒子進來。
劉英低低“嗯”一聲，沒再開口。
薛凌喂老人吃了瘦肉粥，隨後和程天源也吃了一些。
“爸！媽！奶奶！”程煥然和薛揚來了，一個西裝革履，一個穿着自家品牌的運動裝，“奶奶！我們來看您了。”
劉英打着哈欠問：“都喫過了？一塊兒來的？”
“不是。”程煥然解釋：“我早上公司有一個重要會議，開了以後纔過來。下午我請假了，打算接替爸媽照顧您，讓爸媽回去歇息。”
薛揚苦笑解釋：“昨晚兩個小傢伙哭了幾次，餵了幾次奶，換了三次紙尿褲。瀟瀟早上還有課，她上學去了。我睡到九點多才起來，麻利吃了早飯開車過來，碰巧在停車場遇到大哥，就跟着一塊兒上來。”
程天源幽幽道：“當爹媽哪有那麼容易的。”
“幸好小陳師傅來了，不然今天我估摸連出門都沒能出。”薛揚苦笑哈哈。
程煥然拉住老人家的手，微笑：“奶奶，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一會兒我們推你轉去內科。外公和外婆都很擔心您，還說下午要坐車來看您。我說醫院太複雜，老人家不好來這邊轉來轉去，讓他們只能待家裏等着。”
“對對。”劉英不住點頭：“甭來了，俺覺得胸口已經不痛了，不悶了。”
薛揚俯下笑問：“奶奶，您昨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麼就胸口悶了呀？您得去逗兩個臭傢伙，陪着他們玩，您肯定就不會氣悶！他們就算大哭，您也會樂哈哈哄他們。”
“唉……”劉英瞪向程天源：“還不都是你們爸給氣着的！揚揚，既然你來了……俺趁機就自個跟你說吧。”
薛揚驚訝“哦哦”兩聲，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家老爹。
“行行！您說您說，我聽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