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薛凌搖頭：“你想的只是一方面，沒往深層想。這一次離婚是阿衡自己提出的，那是因爲他跟你妹真的已經沒了感情，不然怎麼會主動提離婚。沒感情的話，什麼都容易接受。”
程天源搖頭：“不，你不瞭解男人的自尊心。有些男人是受不住那樣的打擊的，尤其是心理那一關，簡直是天大的恥辱！”
“阿衡畢竟是在商場博鰲快二十年的人！”薛凌道：“他見識過各種各樣的風風雨雨，什麼大難小難也都經歷過。他承受過壓力，這樣的事情可能一時半會兒受不了，但只好給他時間緩一緩，他看在我們的份上，仍會出手相助的。畢竟，他也不想看阿芳最後人財兩空，什麼都沒有。薛家人都是心善心軟的人，這一點兒我可以用性命給你保證。”
程天源沉默了。
薛家人都是心地善良的人，這一點兒他絲毫不懷疑。
他認識薛衡也快二十年了，從他還是少年清俊，到現在人到中年成熟穩重。
從一開始的爭鋒相對，到後來冰釋前嫌，再到漸漸熟稔，直到親密無間的一家人。
薛衡能力很不錯，性子偏柔軟一些，但沒什麼大缺點。按照現下的年輕人的說辭，他簡直就是最佳男友和老公。
“媳婦，阿衡確實心善……我之所以顧慮，那是因爲……我不捨得他太傷心。”
程天源說到此，輕輕嘆氣。
“阿衡雖然提出離婚，但他內心並沒有恨阿芳。他對她可能已經沒了愛情，但多年相處的感情多少還是在的。阿芳對他可能有不滿或怨恨，但阿衡對她沒有。他對阿芳甚至還存着一點兒愧疚，覺得是他主動提出的離婚，畢竟阿芳跟了他這麼些年，還辛苦爲她生下小涵。如果這件事情捅出來，阿衡怎麼可能不恨她？恨一個人，自己內心能好受？阿芳已經虧欠他們家不少，鬧得之瀾叔和嬸子都不喜歡她。再讓孩子的爸爸也恨她，小涵若是以後也受了影響……“
薛凌聽罷，無奈幽幽嘆氣。
“我瞭解你的憂慮。有些事，你想得比我全面，比我還周全。只是如果要冷凍阿芳賬戶上的錢，就必須通過薛衡。何妙妙剛纔給我提了一個建議。只能騙阿芳說集團的財務出了問題，一些款項暫時不能動，故此薛衡借出去的四百萬和他之前分的幾百萬都不能亂動，需配合集團財務處調查清楚。而這些錢是從阿衡那邊流去你妹妹手中，所以不得不讓阿衡知道。”
程天源仍不死心，問：“沒其他辦法了嗎？”
“暫時還沒想到。”薛凌低聲：“婚都離了，錢也給出去了，很難辦。”
程天源也知道難辦，道：“再緩緩，指不定有其他契機。”
“嗯。”薛凌疲倦倒在牀上。
這時，外頭傳來薛揚的喊聲！
——爸！媽！快去喫餃子和米糕了！我還喝了兩碗粥！飽死我了！
程天源應了一聲，湊過來拉抱起薛凌。
“慢慢想，咱們先去喫飯吧。”
薛凌卻沒什麼胃口，搖頭低聲：“不想喫……”
程天源忍不住問：“怎麼了？是不是還遇到其他難題？”
“嗯。”薛凌解釋：“假冒產品的事情還沒解決，揭發不是，不揭發也不是。公司高層現在分歧很大，一方認爲要開記者會澄清，一方認爲不要管，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不然不僅會影響公司的形象，也會影響集團未來的整體收益。這幾天開會又開會，集團的高層幾乎是要吵起來，折騰得我耳朵痛。”
“要不，我載你出去兜兜風，找一個地方喫你最喜歡的東西。”
薛凌輕笑：“現在這時候市中心都是堵車的高峯期，兜風不可能，兜汽車尾氣還差不多。”
程天源也沒胃口，拉住她的手。
“要不，我下廚煮一點兒你喜歡的。沒胃口的話，喫一些開胃的，喫一些味道濃重的，好不好？”
家裏因爲有老人和孩子，飲食上一向偏清淡。
沒胃口的時候，喫清淡的食物只會更沒胃口。
薛凌想了想，仍是搖頭：“不知道要喫什麼。”
程天源道：“要不，咱們出去散散步吧。指不定走着走着，你就餓了，到時咱們再找東西喫。”
薛凌卻有些遲疑，低聲：“孩子們的作業……”
“不礙事。”程天源答：“明天是星期六，他們今晚做不完就明天做。現在他們都大了，寫作業靠的是自己自覺，不能靠我們在後面趕。”
“那好！走吧！”薛凌笑答。
於是，兩人跟老人們說一聲。
程天源編了一個藉口，說早些時候兩人吃了點心，現在都不餓。
“屋裏有些悶，我帶凌凌出去散散步，散散心。”
“哎！去吧！”薛爸爸道。
程天源牽着薛凌，慢悠悠走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很快下樓去了。
薛揚擦着溼噠噠的髮絲，哈哈大笑，身上的寬鬆睡衣抖啊抖。
“咱爸和咱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這麼愛浪漫啊？大晚上的，還要去散步散心！真真是有心情啊！”
薛爸爸微笑道：“你爸媽一向感情好。”
“那是！”薛揚聳聳肩：“我媽那麼好，我爸也那麼好，兩人湊一塊兒哪裏能不好？”
程木海探頭出來，問：“揚揚，你寫作業了沒？你爸媽出去了，你們自個的作業得自覺去完成。”
“爺爺，你就不能別哪壺不提開哪壺啊？”薛揚嘀咕：“好不容易等來一個週末，明天再寫也不遲。”
程木海慈愛無奈笑了。
薛爸爸看了看牆上的鐘，問：“然然怎麼還沒回來？都快七點了。”
劉英扭過頭答：“中午他來過電話，說他喫過晚飯後再回來，不用等他。”
“年輕人的節目多。”薛媽媽笑道：“指不定玩去了。”
薛揚滿眼滿心的羨慕，雙眸亮晶晶：“等我讀大學了，我就終於也能玩了！”
“前提是你得考上大學。”程木海無情戳破他的幻想，道：“你哥的課業也蠻多的，聽說學習照樣得刻苦。不努力不認真，哪能學到真本事！”
薛揚垂下腦袋，低聲：“我這不努力着嗎？”
“加油！”薛爸爸笑道。
薛揚嘿嘿笑了，問：“對了，小越和小涵他們呢？”
劉英答：“叔公帶他們回去洗澡了。”
薛揚忍不住問：“最近怎麼沒看到阿衡舅舅呀？好幾天了呢！”
“他現在跟叔公他們一塊兒住。”薛爸爸解釋：“早些時候叔公他們留了一盤餃子，等他回來就蒸給他做晚飯。”
薛揚轉了轉眼睛，神祕兮兮壓低嗓音：“外公，姑姑和衡舅舅……這日子還能不能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