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時刻都緊繃的身姿微放鬆語氣閒散卻又酌定的道。
安風笑道:“你消息正靈通，的確這批錦緞出來也不過三天，你可是要點？”
“自然，不瞞大哥，小姐出了新樣式，過幾日要參加霍府三小姐的生辰宴，我打算用新出的月華錦緞做新樣式讓小姐穿着去”。
安九提到清顏，嘴角會微微上揚。
“不是不行，只不過是那黃大姐性格古怪的很，答應只出一匹，怕是不會再答應再出了”。
“一匹啊？”安九沉思一下，擡起頭道:“一起足夠，倒是大哥連一個婦人都搞不定，說出去小心被那些老東西笑話”。
“哈哈……”安風大笑。
“要不你來試試，不過那些老東西要是知道小姐還活着怕是要出幺蛾子”。
安九眉眼一凝，冷笑道:“怕什麼，小姐的賬還沒和他們算完，要不是看在雲老家主的份上，我的讓他們死來給小姐賠命”。
他說道“死”，眼裏的狠厲毫不掩飾，可見之前他是真下定了這樣的決心的。
“小九，你……”，安風猶豫，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勸他。
罷了！
如今小姐還活着，想來他也會收收之前的手段。
“我今日就派人連夜將馬匹布給送過來，不過你的注意，月華錦緞，光華璀璨，耀眼奪目，行走間定是流光溢彩。
但有一缺點還未改進，那就是怕水，到時囑咐小姐可別沾了水，否則它也就是最普通不過的錦緞了”。
安九點頭道:“我知道了，哥哥還有何打算？”
安風臉色瞬間嚴肅，沉靜道:“還有一事，暗界的事，主子迴歸而來，下了一命令！”
“暗界之主，不過是一命令，哥哥看着心思沉重，可是這命令有爲難之處”，安九不解的皺着眉頭。
“嗯，主子命令門中所有弟子屬下在暗中一概保護李家逐出門的四小姐，你說爲難不？哥哥都不知道李家四小姐何許人也，是好是壞，怎麼保護！”
安風神色複雜的苦笑一下。
“什麼？你說誰？李家幾位四小姐？”安九突然站起身大聲厲聲的質問道。
“小九，你……你怎麼了，李家就一位四小姐，你如此激動做什麼？”
安風被嚇了一大跳，楞然問道。
安九苦笑。
“大哥，主子就是那位被逐出李家的四小姐”。
“什麼？你再說一遍”，這下輪到安風大喫一驚。
“主子就是李家四小姐”，安九清俊的臉上是似疑惑，不安。
清冷的眸子閃過寒光朝安風問道:“大哥知不知道暗界之主爲何對主子這般，據我的調查，李家四小姐除了一個未婚夫裴睿可從未交往過其他的男子，這暗界之主又是何時何地識得四小姐的？”
安風搖頭，同樣一臉深色。
他在暗界不過是門外弟子，並接觸不上核心的消息，又哪裏知道主子何時何地認得了李家四小姐。
不過，他倒是知道李家的三少爺李青珉卻是暗界通門裏的關門弟子，就是不知道因何離開了師門，也不知道他是否也接到了暗界之主的命令，又是何心事。
畢竟是他的親妹妹，卻是同暗界之主相識，也許他倒是可以去會會他，打聽一番。
“小九，你別擔心，暗界之主保護的是四小姐，並不是“小姐”，他不可能知道小姐的事”。
安風見安九一臉憂色，垂落的手的手輕釦着扶手，這是他不安時的表現，忍不住寬慰他。
“大哥……我總有一股不好的感覺，卻又說不來是不好來自哪裏，若真是如你說暗界之主說的人是之前的四小姐，那萬一有一天發現了小姐的存在，小姐還有活頭嗎？你知道你家主子的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若萬一他保護的人就是小姐……”
安九不敢再往下想了，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思考範圍。
“不可能……”，安風擲地有聲的反駁道。
室內一陣冗長的沉默，二人都默不作聲沉浸在自個的思緒裏。
當夜，從雲瑤出來的安風卻是入了紅燈高懸，熱鬧非常的海棠樓。
女子或吟笑，或軟糯，或清脆的聲音充滿整個大堂。
樓上樓下香豔嫵媚，男來女往摟摟抱抱，看那紅粉綠絹，慢歌豔舞，燕瘦環肥，短襟長裙，一縷縷幽香伴着糜音散播開去。
安風一邊調笑來來往往的女子，間或摸一把她們盈盈束腰，一邊往裏面的房間走去。
敲響了門，一位青衣童子拉開門將他迎了進去。
“先生，在下暗界外樓之人，想要打聽一下李家四小姐的過往交際！”
男子清幽的聲音響起道:“回吧！你家主子下了死命，概不傳論有關四小姐的任何事。”
啷噹幾聲響後，帷幔後坐着的男子眼睛都沒眨一下。
安風又道:“這三件東西可否再換一個消息？”
男子輕輕的嗯了一聲，安風能聽見他喫茶的聲音，心裏定了一下道:“江州安南郡王府的夫人！”
男子清幽的聲音再次響起道:“你說的是新得還是舊的？”
安風愣了一下，新得舊的？難道小姐剛離世不久，郡王爺就將那位妾室表妹扶成嫡妻，想到比，他眼裏劃過一抹陰冷的嗜血。
“舊的，俞府的大小姐”。
男子輕輕一笑道:“她啊，如今也不過是一捧黃土，真是可惜了……不過安南郡王府也是絕情，畢竟是多年陪伴的枕邊人，居然在死後都沒將她葬在祖墳，反倒是尋了一處桃花之地葬了，也不知安的何種心思……”
男子悠悠道聲音在寂靜的室內顯得有些森冷陰寒，話里居然是在同情那位可憐的安南前夫人。
安風握緊了雙手，微微顫抖，壓抑不住憤怒衝紅了雙眼，清雅的香味淡淡的撲進鼻尖，忍不住的酸了鼻子。
“謝謝先生……在下告退”。
想來安南郡王府也是偷偷的做的此時，否則就憑他和安九怎會沒有接到一丁點的消息。
“無需多言，等價交換而已”。
安風行了告退禮退出到了門口，正要退出門時，男子卻是隨意的說了一句:“那片桃花地極其詭異，世間有言，桃木辟邪鎮妖，殊不知桃也生魂”。
安風頓時身體一僵，佯裝沒有聽見穩着身子離去。
背後是男子放肆的大笑。
通門還知道了什麼！
爲什麼最後要說那一句話。
近慌亂的離開了海棠樓，走到夜色中，安風靠在一面牆角纔開始撫着跳動凌亂的心，一臉的冷汗。
今夜不過是一輪彎月，細細長長的，周遭能聽到蟲鳴鴉叫的聲音，尤其滲人。
街邊突然出現一隊巡邏，安風又往角落了藏了藏，省的被看見麻煩。
看來，他該是去一趟江州了。
不過想到了安九，心裏又有幾分的糾結。
海棠樓，這間獨特的房間，只有個別人才能找到。
小童將玉盤的東西收拾進一錦帶裏交到了男子的手中時，小聲的問了一句:“長老因何發笑？”
夜妖長長的眼低垂，盯着手中把玩的黑色茶杯，清幽道:“笑她看不穿情愛，白白送了命”。
她？他？
小童疑惑，不過他也是聰慧，一下想到長老說的該是那位郡夫人。
“長老與郡夫人相識？”
夜妖擡頭看向青衣小童，又像是透過他看着別人，他眉眼間難掩一股妖邪之氣，淺笑道:“曾經被她救過一命而已”。
說着他朝青衣小童揮手示意他可以退出去了。
小童恭敬的行禮一言不發的去了。
獨留一室的香氣嫋嫋和男子輕輕的吟唱聲。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
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脩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採三秀兮於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閒。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鳴。
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唱着唱着夜妖站起身輕輕的舞動起來，看那身姿妖嬈會以爲一個女子，蒼白的臉鮮紅的淚痣在明明滅滅的燈火中勝似一個女鬼。
這幾日來他這裏問的最多是有關李家的那位四小姐，而今卻有人問起了一個死人，一個是江州已死的郡夫人，一個是被逐出家門的四小姐，還是他師弟的親妹妹。
驀地夜妖停了所有動作，腦海中恍惚閃現出的想法讓他啪的出手拍滅了屋內的燈火，一個閃身已經離開內室。
看來，他也該去江州一趟了。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鬼事怪事，魑魅魍魎可都隱在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