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議一上,弘光皇帝閱畢,頓是心下怒氣泛涌。
這個李本深,真是端的可惡!
這廝趁着現在火燒眉毛的危局,竟然還敢來和朝廷討價還價,實是可惡的很!
只不過,現在事態如此緊急,自己這個皇帝,又如何可去與他們太過糾結呢。
說一千道一萬,只要能把他們給派上戰場,便是勝利了。
更何況,現在馬士英又返回了板磯城,指揮修造隘堡一事,自己並無可以議事之人,縱是想把馬士英叫回來詢議,時間亦是來不及了。
想到這裏,弘光將心裏那口惡氣吞了又吞,才最終下達聖旨,同意李本深統領部衆,繞道湖廣,從側翼進攻河南南陽。
得到皇帝同意的答覆後,李本深亦是長舒了一口氣。
恰巧這時,那江北都督史可法業已回返揚州,李本深遂與李成棟二人,一道入城,去向史可法拜別。
入到官邸,來到史可法會客的廳房,二人一眼就看到,這位從外地回返的史閣部大人,正癱坐在椅子上,神色疲憊而憔悴,目光更是呆滯而憂愁。
見史閣部這般狀態,二人面面相覷,卻又只得硬着頭皮上前參拜。
聽到二人上前叩拜,史可法才彷彿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他從椅上直起身來,木木地向二人揮了揮手,便低聲道:“你二人來了啊,快快看坐。”
“謝閣部”
二人落坐,李本深便率先向史可法拱手言道:“閣部大人,我等已接了朝廷旨令,準備明後兩天,便從揚州啓程前往湖廣,再從湖廣往擊河南。今天專程來此,向閣部大人告別。”
史可法直視着他躲閃的眼神,慘然一笑,卻又是一嘆:“李都督,本閣與你部相識一場,亦是緣份。那在這裏,就祝你等此去湖廣,一路順利安遂吧。此番前去,本閣只希望一點,那就是將來不論是爲誰效力,都絕不可去投清廷。”
李本深心下一慚,正欲說話,一旁的李成棟已搶先回道;“史閣部放心,我等此去自有安排,卻是如閣部當日所言,非那太子不投。斷斷不會去做投效韃虜甘爲漢奸之事。”
史可法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卻是愈發悲涼。
他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復向二人說道:“爾等此去,還有一件事,本閣想拜託二位。”
李本深李成棟二人聞言,不覺一愣,卻又立即回道:“閣部大人有何話,儘可直言,我等一定盡力辦到。”
史可法目光幽沉,他緩緩打量二人的面孔,沉默許久,方低聲道;“本閣希望,你們到時見了太子,請轉告殿下:大明現在局勢糜爛,沉痾深重,若要挽回局面,重整江山,太子殿下也許是唯一的希望了。只望其好自加勉,不墮其志,努力奮發,則我大明,東南之地雖是沉淪腥羶,但西南之所,卻必可中興有望。若是太子能力挽狂瀾,中興大明,那老夫在這裏,就算爲國盡忠殉職,亦當含笑九泉,死而瞑目了。”
他掩飾性擡起袖子擦了擦,復對二人說道;“好了,本閣其他的客套話,也不想多說什麼了。你二人且去吧,一路保重。”
李本深李成棟二人,俱是面容複雜地對望了一眼,便一齊起身,向史可法拱手告別。
望着二人離去的背影,史可法一手捋須,久久無言。
數天後,李本深與李成棟二人,分別統領自己的部衆,分乘舟船,便從揚州溯江而上,徑往湖廣而去。
他們此行,倒是一路順利,過安慶,經九江,入洞庭,再入沅江,直到施州衛。
這一路行來的情形,亦是頗爲順利。
既無左軍前來阻擊,又無匪盜賊寇前來侵襲,這般狀況,倒與李成棟先前所估計的情況,相差不離。
而在入得施州衛後,李本深一行人馬,終於見到了正準備從施州衛進入夔州的太子王明。
而聽聞李本深李成棟一行人來投,王明亦是極爲高興。
他知道,自己的一系列努力與作爲,終於在這個時代,開始了真實的蝴蝶效應了。
要知道,在真實歷史上,這李本深與李成棟等人,在被朝廷逼去抗清之後,皆是迅速叛變,成爲了清軍的得力爪牙,遂後便爲清軍前驅,一路南攻,將個南明打了個鳥獸散。
卻沒想到,在這個自己穿越而來的世界裏,因爲自己的努力,竟讓這兩位明末悍將,沒有如真實歷史上那般去投韃虜,卻轉而爲自己效力,如何不讓自己歡欣非常。
憑空能得這兩員悍將前來相助,自然又可令自己實力倍增,那在東川一帶,當是更有份量了。
王明欣喜之餘,立即下令,就在這軍帳之中,召見二人。
很快,李本深與李成棟二人,齊齊到來。
二人入得帳來,一見到那端坐虎頭椅上,一臉微笑的太子王明,李本深與李成棟二人,雖然盡是全身甲冑,卻也立即推金山,倒玉柱,齊齊伏地跪拜。
“在下李本深,拜見太子。”
“末將李成棟,拜見太子。”
見二人齊齊向自己跪拜,上首的王明一臉微笑,快步起身走來,將二人虛扶而起。
“二位將軍不必多禮,速速起身說話。”
二人起身,看茶賜坐,三人遂分賓主而坐,飲茶細談。
李本深率先說話,向王明表明來意:“太子殿下,我等受朝廷逼迫,本欲從湖廣往擊河南,以解徐州之圍。只不過,因爲我軍兵力太少,又士氣低落,若真按朝廷所命這般行事,只恐半分戰功未立,便是一軍潰滅,再難收拾。故我等思來想去,決定乾脆趁此機會,轉來投靠太子,以爲存身之策也。”
他一言既畢,見王明臉上似有思索之色,便哦的一聲,又急急回道:“太子,我等此番來投,並非一時興起,其實是受了江北都督史閣部點拔,才專程趕來投效。對了,史閣部還一句話,要在下帶給太子,太子可要聽我一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