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孃的,這算個什麼事啊。
咱們是爲大清效命,也不代表着凡事就要先派咱們去送死啊。
只不過,鑑於那朱錄額真達圖及一衆滿州騎兵的淫威,這些漢軍騎兵,各人心下雖多有怨言,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硬着頭皮進入山谷,向前頭的李來亨部徑自追去。
而見到五百多名清軍騎兵,有如一窩蜂般竄入山谷之中,王明心下,竟有種長舒了一口氣的感覺。
因爲,在這夏日的僻野從林中埋伏,其實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現在時近暑夏,天氣溽熱,那谷中的草從樹林裏,到處都是密密麻麻一片,幾乎有指甲蓋的從林高腳花背蚊,嗡嗡飛舞,又多又毒,叮得叫人難以忍受。
除此之外,還有那不時從溼漉漉的草叢中爬出的山螞蝗,數量極多,它們一口咬住了皮膚後,便是用小刀都割不掉,讓埋伏的弩兵飽嘗了苦頭。
甚至還有幾條不知名的毒蛇,也悄然遊了過來,將好幾名沒有防備的弩兵,給一口咬傷。幸得王明早有防備,命隨軍醫官多帶了蛇藥救治,又給這些被咬傷的手下軍兵及時放血去毒,才讓這幾個倒黴的傢伙,勉強保住了性命。
雖然埋伏的弩兵喫飽了苦頭,卻沒有人敢起身逃出這極其折磨的環境。
因爲,王明所定的軍律極嚴,若有臨陣脫逃者,一律斬首。而且,連太子王明這樣地位尊貴的人物,都能親身作則,耐心地潛伏於此,都能親率軍兵在這裏打埋伏,下面的小兵,又還能有什麼說的。
在這五百餘名漢軍騎兵快速奔行,將近來到這無名山谷的正中位置之時,王明終於開始行動了。
這些正向山谷另一頭匆匆奔去的漢軍騎兵,忽然聽到,呼嘯不止的山風中,忽然有連綿而淒厲的海螺號響起。
與此同時,山谷的左右兩邊,彷彿變戲法一般,涌出大批的弩兵,他們分站在山谷兩側山腰處。一架架常勝弩,被弩兵穩穩地端在手中,吱吱的拉絃聲此起彼伏,弩手們紛紛瞄準了各自的對象。
“混蛋,我們中計了!“
狂風呼嘯之中,那名漢軍騎兵頭目一聲慘叫,臉色卻是慘白如紙。
在見到那些被圍的漢軍騎兵,有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之時,站于山腰的王明,卻是一臉微笑。
沒有比欣賞無處脫逃羔羊那完全無望的掙扎,更令人愜意之事了。
這時的他,右手高高舉起,沉聲喝令:“全體弩兵注意,預備!放!”
“嗖嗖嗖嗖!……”
在連續的梆梆放絃聲中,連綿不斷的弩箭,從一架架常勝弩上擊發,在這狹窄的山谷中,那淬了劇毒的弩箭,組成了密集的死亡之網。
六千根呼嘯而出的毒弩箭,從左右兩邊的山腰處,向那些絲毫沒有防備,依然在被封得死死的山谷內來回亂竄的五百餘名漢軍騎兵,激射而去。
“噗噗噗……”
隨着隱約可聞的弩箭射入人體的悶響,一聲聲彷彿不似人類聲音的慘叫,連綿而起,令人聞之心悸。
其實,一部被射中者並沒有立即死去,但這些中弩之人,在王明與一衆弩兵看來,他們與冷冰冰的屍首,也沒什麼區別了。
因爲,這些淬過了劇毒的弩箭,哪怕只是射中了他們的手腳等非要害部位,亦是劇毒迅速傳遍全身,讓他們最終全身發黑,極度痛苦地死去。
這般陰毒兇猛的武器,應是這些漢軍騎兵,有生以來第一次領教。
只是這第一次交手,付出了卻是性命的代價。
王明清楚地看到,這一番齊射,漢軍騎兵已是大亂,他們停止了向前突進,轉而象一羣蒼蠅一般,團團圍在中間,手持盾牌艱難抵抗。
想抵抗,那就射到你們完蛋爲止!
“不要停,繼續射!”王明沉聲怒喝。
其實,見到這些谷中被圍射的漢軍騎兵,被自已一輪齊射,就殺死了百餘人,王明心下極其喜悅。所以,他抹了一把臉上沁出的汗水,又復衝着全體弩兵大聲下令。
“得令!”
王明不想勸降,也不想要俘虜。
因爲他知道,谷外還有數百名清虜騎兵,正在觀望等待谷內的消息,只有先把竄入谷中的這股漢軍騎兵先行消滅,自己纔可再掉頭出谷,去幹掉外面的另一部清軍騎兵。
這碗裏的菜,要先喫乾淨,但這碗外的菜,卻也不能讓他們跑了。
主帥大起殺心,下面的弩兵,更是人人激奮,一齊擊射,更加不想給這幫可憐的傢伙,留下半個活口。
“嗖嗖嗖嗖!……”
又是一輪弩箭呼嘯射出,向更加混亂的漢軍騎兵激射而去。
“噗噗噗……”
又是慘叫聲連綿而起,剩餘的漢軍騎兵,被這一輪弩兵齊射,又是百餘人死傷。
在這狹窄的山谷裏,因爲風沙大起,可視度亦大爲下降,想要躲開那些又快又急的弩箭,極其困難,而陣勢混亂的谷中漢軍騎兵,即不能及時閃開陣形,又不能看清弩箭射來的方向,故在瞬間造成了這麼大的傷亡。
而那拼死抵抗的漢軍騎兵頭目,在又奮力擊落了射向自己的許多弩箭之時,卻因爲旁邊其他騎兵護擋疏忽,他那坐騎後腿,竟奪奪兩聲,地連中二弩。
劇毒的箭弩深入馬骨,僅有弩尾在外可見,可見衝擊力之大。
坐騎痛得揚起前蹄,一聲悲鳴長嘶,撲通倒下,將背上的騎使頭領,牢牢壓於馬身之下。
喀哧一聲輕響,這名敵將的大腿腿骨,頓時被沉重的馬身生生壓斷,痛得他一聲慘呼。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很快就有紛亂的馬蹄踏來,將他的腦袋象踩踏西瓜一般,生生踩爆。
主將一死,剩餘的漢軍騎兵,頓是立即崩潰了。
他們開始全無秩序掉頭逃跑,有如一羣瘋狂逃命的野豬,只要想要儘可能地逃出生天,離開這個如地獄修羅場般的可怕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