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馬士英心下苦澀,卻是立刻打斷他的話,強撐着回道:“你就閉嘴吧!我大明再是不濟,本首輔再是不堪,也輪不到你這蠻夷之輩,來對我等指手畫腳!”
“喲,口齒強硬,甚是不錯嘛。”多鐸又是咧嘴一笑:“既如此,那本王也不廢話了。馬士英,你聽好了,本王現在給你兩條路選擇。一是立即向我大清投降,可保你富貴前程。二嘛,便是去爲那明朝效死,本王亦不阻攔,成全你的清名便是。”
馬士英喉頭涌動,額頭青筋暴起,立即厲聲回道:“多鐸!你以爲,本首輔是貪生怕死之人麼?!莫要多說了,請速速送我去法場,馬某要用這一顆腦袋,爲我大明盡忠,爲我華夏殉節!”
他說到這裏,目光卻又掃向一邊,望向那臉色複雜的趙之龍,恨恨道:“馬某一生,行得端,坐得正,更不吝以一腔熱血,祭奠家國,報效朝廷!而不象某些腌臢賊廝,世沐大明皇恩,身受先帝重託,卻是腆顏而降,賣主求榮,實是無恥之尤!哼!馬某此番身死,亦要化爲厲鬼,絕不會放過你等漢奸宵小!”
“你!……”
馬士英的話,讓趙之龍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惱羞成怒的他,正欲反駁開罵,卻又被多鐸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趙之龍心下羞惱之極,卻只是支吾不語。他緊咬牙關,恨恨地盯着那正冷笑陣陣的馬士英,恨不得將此人,當場活劈成兩半。
多鐸緩步上前兩步,與馬士英相對直視。
“馬士英,你口口聲聲,說什麼要爲明朝效忠,爲朝廷效死。這般志向,倒是可嘉。只不過,本王在想,你想要效忠的朝廷與皇帝,只怕未必如你這般,最終強硬到底呢。”
他一說完,未待馬士英回話,便轉頭向那一直沉默不言,有如一具木偶般的弘光皇帝大聲喝道:“朱由崧!本王也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立即投降我大清,可保得性命一條。二則是如馬士英這般,定要自尋死路,那本王也立即成全你,就在這中軍帳外,將你砍頭了事!”
多鐸的話語,凌厲峻刻,殺意重重,令聽了話語的弘光皇帝朱由崧,下意識地渾身打了個哆嗦。
他擡起頭,還未來得及張嘴,正好遇到多鐸銳利又兇狠的目光,嚇得又是渾身一顫。
“朱由崧!是要死還是要活,快回話!本王可沒耐心,與你這頭肥豬玩甚彎彎繞!”多鐸冷笑着加了一句。
弘光皇帝那被打腫的雙頰,不停地顫抖着,他轉頭望向一旁的馬士英,兩人目光相遇之時,他的神情,變得怪異而複雜。
“陛下,不可……”
馬士英一語未完,弘光皇帝已是撲通一聲,徑直跪在豫親王多鐸面前。
“豫親王!在下願降!願降啊!只要能保住在下之性命,在下願放棄這大明皇位,歸順大清!”
弘光皇帝說到這裏,已是涕淚橫流,眼神之中滿是哀切乞憐之意。
弘光皇帝的額頭,用力擊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通通聲,一時間,響徹整個中軍帳中。
這磕頭之聲,亦有如一柄沉重在大錘,狠狠地錘砸在馬士英心頭,讓他心臟迸裂,鮮血淋漓。
這一刻,多鐸放聲大笑。
“不錯,不錯,朱由崧你這個狗屁皇帝,倒是能屈能伸,識時務得緊呢。”多鐸連連點頭,一臉嘲諷與鄙視交織的模樣。
他緩步走了過去,在伏跪於地的弘光皇帝肩上,輕輕地拍了拍:“也罷,本王就暫且留你一條小命吧。到時具體如何發落,等押你回到北京之後,讓攝政王再作決定。”
“好!好!多謝豫親王不殺之恩!”弘光皇帝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竟又朝那多鐸連磕了三個響頭。
聽到這位大明的皇帝,猶是磕頭不止的聲音,馬士英的心頭的痛苦與屈辱,根本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他撲通一聲,跪在弘光皇帝面前。
“陛下!你乃是大明之主,一國之君,安可這般爲求保命,自喪人格,自辱國體,向這蠻邦夷人屈膝磕頭啊!陛下方纔廟中,還是恁般剛烈不屈之象,怎麼現在到了這裏,竟是這般不自重,這般作賤自己,大明列祖列宗在上,見這番場景,該當如何……”
後面的話語,聲淚俱下的馬士英,喉頭劇烈抖動着,卻再說不下去。
弘光皇帝木然不動,有如一具泥塑木偶一般,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呆呆地俯視着面前的青石板地面,彷彿根本就沒有聽到,馬士英那些顫抖痛苦的話語。
這時,多鐸又微笑了踱了過來。
他揚起下巴,向馬士英朗聲道:“馬首輔,怎麼樣,看清了你效忠的皇帝,到底是個什麼鳥樣了吧?唉,爲這樣的朝廷,爲這樣的君主效力,真真何其不值啊。”
馬士英呆滯不動,眼中的淚珠,卻是大顆大顆地滴落。
“馬士英,本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現在,可願降我大清了麼?”多鐸語氣平靜,但臉上的表情,卻是說不出的揶揄。
馬士英一怔,卻又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多鐸,你聽好了,縱是君王不能死社稷,但做臣子的,總歸還有自己的良心所在,知道何爲大義,何爲氣節。”
馬士英說到這裏,輕聲嘆了口氣,又轉頭對多鐸道:“多鐸,你且莫得意,你以爲你們拿下南京,平定了江南,就可以一舉滅掉我大明瞭麼?本輔告訴你,卻是休想!”
“哦?這皇帝都降了,老巢都端了,你們明朝還有甚人物,可抵擋我大清之兵鋒麼?”多鐸冷笑連連。
“當然有,只不過,此人不在南京,卻是他處。”
“哦?竟是何人啊?”
馬士英直視着多鐸的雙眼,一字一句地清晰回道:“這人麼,便是先帝遺孤,大明正統嫡傳,太子朱慈烺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