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梅呀清梅!真有你的,
想想那些對你動過歪心思的男人,
都被你給灌到桌子底下了吧!"
吳大雄唏噓不已。
"阿梅小姐,我,我想把你從這裏領走。
可以嗎?"吳大雄醉意朦朧的問道。
"哈哈哈,先生說笑了。
我給您講個故事吧!
兩年前,曾來過一個客人。
五十歲左右的樣子,自稱姓柳。
第一次接觸我們喝了三杯酒,
興之所致,他提筆寫了一首詩。
年少醉八方,
曾學名士狂。
情該多處好,
墨是古時香。
已慣炎涼態,
安隨世事忙。
風雷終有日,
劍氣隱詩囊。
"哈哈哈,倒有些柳亞子先生的做派。
卻不知是否此公?"吳大雄說道。
可能是這個人的詩打動了我,
我破天荒的於席上也寫下一首:
吐蕊凝胭脂,
脈脈春輝裏。
註定爲花身,
嫵媚不得已。
隔日君來否?
探問香幾許。
陋室藏佳人,
感念因風起。
他同來的幾位朋友開始起鬨,譏他不敵風塵一女子。
他便又飲下三杯酒,
再寫一首七律來。
詠竹——
寒雨瀟瀟掛劍星,
一枝一葉碧無情。
凌霜豈爾銷魂獨,
臥病書生氣概同。
天地既能存傲骨,
世塵何以沒直名。
板橋酷愛青蒼色,
尺許風華抵九城。
所謂酒逢知已千杯少,那日我狀態也出奇的好!
便陪他三杯,又寫下一首詠菊詩。
算是迴應。
坐往菊叢肺腑溫,
嫣紅淡紫願攀鄰。
枝枝美豔壓詩債,
陣陣馨香奪酒醇。
矜笑豈爲秋露瘦,
遲開莫礙日光貧。
想來情性渾相近,
疑似前生即此身。
這詩寫得本是自況。
座中諸人讀了柳、我二人的詩,紛紛離席。
皆以爲此一番詩酒同拼乃詩壇佳話也!
又言再不敢輕看若我等風塵中人。
柳先生又高興又驚訝,引我爲知己。
問我中意的古詩詞大家是誰?
我說自是女必李易安、男必辛稼軒。
柳先生聞罷哈哈大笑,說道然也然也!
柳先生不勝酒力,自是無法再飲。
臨走前抄了一首擬稼軒舊作與我留念。
便和幾位朋友匆匆離去。
"能否念與我聽麼?"吳大雄道。
"好"只聞呂清梅沉聲吟道:
海奔山怒,又何似,肝膽鐵石孤寂。
十載江湖貪嘯傲,誰把飄零記取。
酹月難填,梅花半落,處處成空憶。
堪憐五指,白晝銷磨棋局。
劍鬱詞斑都老卻,須忍狂來料理。
菊荒身隱,酒淡情絕,怪道肝腸熱!
一聲非也,休說乘鶴飛去。
"果然好詞!上品也!酷似辛棄疾之詞風。難得難得。
當爲此詞喝上一杯。"吳大雄說罷一飲而盡。
呂清梅不甘示弱,同飲一杯回敬。
然後苦笑着自嘲道:
"我呂清梅,陪酒女也好,陪舞女也罷。
柳先生這樣的人,也沒領走我。
但不知先生您又……"
"那後來呢?"吳大雄很想知道。
呂清梅沉默以對。
"怎麼,難道這位柳先生此後再未來過?
是了,亂世悠悠,朝不保夕者有之,突遭變故者有之,徒能奈何?"
吳大雄說道。
呂清梅笑笑復嘆了口氣。
從懷中取出一張寫滿字的信箋:
看顏色應是很久了。
蝶戀花——
蝴蝶如何不愛風,
翩翩起舞到花叢。
幾番沉醉幾番醒?
依然搖曳笑春風。
百丈紅塵看不透,
陣陣花香誰又懂。
蝶戀花,花正紅。
盈盈一觸心顫動。
綿綿絲雨添柔情。
情到濃時不轉睛,
莫管雲來雲又去。
但幸今生卻相逢,
蝶戀花,枝頭空。
奇思豔想作何用?
愛也無憑恨無蹤。
一朝春夢墜落中!
一切過往已隨風!
一句緣盡難消融,
一度明年待春風。
都說流水付癡情,
癡情難共花再紅。
月下楚楚照我影,
何必輕輕嘆短生。
不是翼老飛不動,
願委塵土與君同。
詩好!字好!人更好!
這算是明志詩嗎?
"可惜,可惜,你與柳先生拼詩斗酒如此盛事,
我未能親臨,否則當時必以長歌行記之哉!"
呂清梅聞吳大雄所言不禁秀眉一挑。道:
"那吳先生現在不妨一試。如何?"
呂清梅做了個請的手姿。
"現在麼?也罷!柳老先生不在,莫怪我奪人之美了。
來來,煩請呂小姐再倒酒三杯。"
吳大雄管老闆要來筆墨,藉着酒勁,半行半草,一通神寫。
整個屋子的牆上被他寫滿了長短不一的詩句。
只見他邊喝邊寫邊吟道:
一杯酒,惜年少。
年少而今多桀驁,
來去如風催落照。
聽曲偏愛屠龍調,
彷彿不知紅顏老。
休怪得坐檯冷漠出臺笑!
青春反被青春惱!
與君翻唱舊歌謠,
一剪梅花誰共傲。
兩杯酒,頰微紅,
美人心思更朦朧。
近身添酒沐春風。
小妹勸陪厭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