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林升往前走了大約一百米，他脫下鞋子拿在手裏。他穿着的是加了厚棉布的襪子，走在路上悄無聲息。
扈林升貼着小路的牆根往前走，在寂靜的夜裏，他能聽得清幾十米外的腳步聲，能聽得清十米之外的呼吸聲。當然，也基本能分得清睡眠狀態和清醒狀態的呼吸聲。
往前走了幾十米的距離，扈林升聽到對面窗口有重重的呼吸聲。他知道，這是有人坐在窗戶邊在靜靜地聽着。他隨即走到對面，貼着牆根往前走。
那時的窗戶大部分是用紙糊的，能用玻璃的都是很有錢的大戶。
扈林升低下頭，從窗戶邊走過去。
繼續往前走，扈林升集中一切聽力聽着小路兩側的聲音。
一直走到桂滌非的房子跟前，扈林升仔細聽了聽，圍着那房子走了半圈，從另一條巷子走了出來。
來到大路上，扈林升看到了王千滾，他走了過去，他自信沒有什麼人能在這寂靜的夜晚裏跟蹤自己。
王千滾問道：“情況怎麼樣？”
扈林升壓低聲音說：“桂滌非所住的房子是一個小院子，至少有三個房間裏有人睡覺。雖然家裏沒有開燈，還有人在值班。”
“周圍呢？”
扈林升補充說：“進去那條巷子有人監視；在桂滌非的房子東側也有人監視。”
王千滾面帶失望之色，說：“那就是說根本沒有辦法接觸到桂滌非？”
扈林升說：“也不是，桂滌非房子斜對面有兩間筒子間裏面應該沒有人住。”
王千滾大腦迅速轉彎，說：“你的意思是我們躲在那筒子間裏面觀察，然後尋找接頭的機會？”
“正是此意！”
王千滾有點擔心，他說：“若是房主突然回來了怎麼辦呢？”
扈林升說：“你身上不是有特工總部的證件嗎？”
王千滾在原地轉了幾圈，權衡了一下風險，說：“就這麼幹！”
三人隨即從另一條巷子穿了進去。
那筒子間是背對着桂滌非的房子的。
扈林升帶着王千滾走過去，指了指兩間房子。
王千滾選擇一間房子掏出萬能鑰匙，很輕易地就打開了彈簧鎖。
進屋一看，這一間房子裏有一張牀，牀上的被子已經卷了起來。前半截是廚房生活用品，有蜂窩煤爐子、栓了繩子的水桶、包裝木板做的桌子、碗筷等等。在最裏間有一扇窗戶，在牆角還掛着布簾子。
王千滾走過去掀開一看，裏面有一隻馬桶。
仔細看了看，王千滾說：“這恐怕是一對小夫妻的房間。並且，走了有一段時間了。”
扈林升體力、精力消耗比較大，他說：“我先睡一會，你倆觀察。”
說罷，扈林升就將牀鋪鋪開，直接躺了上去。
因爲只有一張牀，扈林升睡了，徐千芊就沒有辦法睡。
王千滾將窗戶打開一條縫，他搬了一隻凳子坐在窗戶邊。
徐千芊很尷尬，這房間裏只有一張凳子。她既不方便跟王千滾倆擠着坐在一起，更不能坐在牀上。她在房間裏轉圈圈。
王千滾走過來，看到有一隻裝衣服的箱子，他將箱子搬下來，說：“你坐！你轉圈圈的腳步聲也許會驚動敵人。”
不久，天色就亮了。
桂滌非的家有院牆，王千滾只能盯着大門看着。
早晨，王千滾能聽到桂滌非院子裏有人在活動，包括洗臉、刷牙、倒水的聲音。
大約上午九點半，一個女人出來了。
王千滾仔細一看，氣質上不像是女傭，他立刻推醒徐千芊，說：“你看看這個女人，你到巷子口去，遠遠地跟着她，看她去幹什麼？千萬不要跟近了……”
王千滾話還沒有說完，從桂滌非的大門又走出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一看那人的眼神就是特務，他說：“這個人是跟蹤那女人的，你跟在他後面，看看他們走的大致方向，等他們離開了，你再往前走一段路，在那裏等他們回來。你可明白了？”
“不就是你說的分段跟蹤嗎？”徐千芊想到王千滾上的課，回答說。
“對！你快去！回來順便買點喫的。”
“好！”徐千芊馬上就出去了。
四五十分鐘之後，徐千芊回來了，帶來了熱騰騰的包子和饅頭。
王千滾將扈林升推醒，說：“起來喫東西。”
一邊喫，徐千芊介紹說：“那兩人去的是菜市場方向，回來時，那女的拎着的籃子裏買了不少菜。”
王千滾隨即問：“你能從買的菜判斷出他們大約有多少人嗎？”
徐千芊尷尬地摸了摸頭，傻笑着說：“你教的觀察能力，我……忘記了。呵呵！”
王千滾用鼓勵的眼神看着徐千芊，說：“第一次執行跟蹤任務，能做到不被專業特工發現，也能打十分了！”
徐千芊扭了扭腰肢，說：“跟蹤，我纔不是第一次呢？”
王千滾想起來了，徐千芊跟自己說過，她以前在做沒有本錢的買賣時跟蹤過一些人。他笑着說：“那可不同！你以前跟蹤的都是菜鳥。這個傢伙可是受過專業培訓的特工。”
徐千芊傻笑說：“他只顧得去觀察那女的是不是跟人接觸了，哪裏會注意到他身後的人？”
當晚，三人在那筒子間裏睡了一覺。
扈林升和王千滾倆睡在牀上。不過，沒有被子，光是牀板。
被子墊在了地上，由徐千芊睡着。
天亮前，王千滾化裝了一番，帶着扈林升、徐千芊出了門。
上午九點半，王千滾看到桂滌非那女人又出來買菜了。他立刻朝徐千芊使了個眼色。
徐千芊馬上退到一個轉角處。
王千滾繼續往前走。
那女人通過轉角繼續往菜市場方向走。
那特工來到轉角處，因爲那女人脫離了他的視線，他便往前跑幾步。
徐千芊一下子衝了過來，撞在那特工的身上。
那特工一看是一個女人，便不打算糾纏，要衝出轉角去緊盯那個女人。
徐千芊一把抓住那特工，說：“你撞了老孃就想走？”
那特工一伸手，要將徐千芊扒開，他好衝過轉角。
徐千芊一閃，用肩膀朝着那特工撞去。
那特工用的是日常訓練的招數，哪知道竟然對這個女人無效，他立刻警覺起來，一伸手從風衣裏掏出手槍。他正要拉槍栓上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