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麗用小手支撐着自己的下巴，怔怔地看着外面。前面是一片油菜地，現在已經是一片黃色海洋。開着黃花的菜苗隨着微風不斷地搖曳着。
遠處，是一個小土包子，上面長着青草。
再遠處是大山。
章小麗的心一忽兒飛到了大山裏，一忽兒掉進了花叢中。
她左邊口袋裏裝着餘則成給她畫了幾張衣裙草圖。她幾乎是天天晚上拿出來仔細端詳。就像小學生的課本一般，似乎一晚不看，就會忘記老師的教誨。每當看着畫上的一筆一劃時，她的心都會加速跳動。同時，也給她帶來幸福的感覺！就像吸了鴉片一般，吸了就能讓她興奮。一天不吸就不行！
她右邊口袋裏裝着的是堂哥給她的瓷瓶。裏面有劇毒的氰化物！那個瓷瓶代表着家族的仇恨！似乎是瓷瓶太小，仇恨已經溢出到瓷瓶外面來了。
她的心就一直在左邊口袋和右邊口袋裏搖擺！那是幸福和死亡在較量！她不到二十歲，哪裏能承受得了這麼嚴酷的心理較量？她眼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了。
她現在一天三頓都在後院裏喫。一天三次能見到他。她既感覺到無比地幸福；又感覺到無盡的煩惱！她完全有能力將那個瓷瓶裏的東西倒一滴在他的茶杯裏。可是，她的幸福怎麼辦？怎麼對得起自己的愛？
掙扎！掙扎！再掙扎！她一直在掙扎着！
十天過去了！她還沒有從愛和恨中掙扎出來。
她看到了在遠處假裝看莊稼的堂哥！她知道那是家人在催促自己！她想到了堂哥給自己的那句話。只要能殺了的他，即使是獻身，家族也能容忍！她想過了，最美的畫面是在將身子給他的當晚，讓他喝下那滴毒藥。
每當想到那個畫面，她既感覺到無比地幸福，又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在掙扎時，她一直呆呆地看着遠處的那個土包子。那個土包子上的一草一木她都看清清楚楚了。土包子上長出一朵小黃花，她也能看得清楚。她的心隨着那朵小花的開放在炸裂……
武奎元仔細看了看章“是啊！小麗！你是怎麼了？不會是思春了吧？”
武奎元說話一向是大大咧咧的。
這一下將章的通紅。她下意識地瞥了餘則成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輕聲說“武姐，你別亂說！人家連門都沒有出，哪裏會……那個嘛！”
武奎元比較敏感，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第一思維就是將這件事往餘則成頭上框。她說“沒有出門？那不就是說你思春的人在這個院子裏嘛？”
說話間，武奎元朝餘則成看去。
餘則成裝作與自己無關，根本沒有聽見她們談話一般鎮靜！
“不是的！武姐！”章小麗的小心肝在撲騰撲騰地亂跳着。她哪裏聽不懂武奎元的話中話？她趕緊轉移話題，說“武姐，承蒙你們一家人關心。讓我躲避了鬼子空襲的災難。還給我房子住。現在天氣熱了。我來給你一家人每人做一套夏天的衣服吧！”
武奎元一不缺錢，二不願意欠人情。說“不必了！你一個人在重慶打拼不容易！還是多掙點錢將來做嫁妝吧！”
“武姐，你一定要答應我！要不然，就是看不起小妹！”章小麗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武奎元。
武奎元心軟，說“好吧！我跟招娣的尺寸你都有。等會喫過飯之後，讓你餘哥跟着你去量一下尺寸吧！”
章小麗的心一忽兒提到喉嚨眼上，一忽兒沉入冰窟窿裏。她不知道餘則成去自己店裏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感到悲傷！
餘則成從頭到尾始終沒有說話。不過，吃了飯之後，他像往常一樣跟章小麗打個招呼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