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革清 >第377章 禮部新氣象(十三)
    一仗死二百,傷數百。甚至有不少戰士屍體無法帶回,對於華夏軍是空前的。

    十五師吳師長在會議上的注意力完全不集中,任何一個話題都讓他過於敏感,以至於頃刻就陷入跟進的胡思亂想,難以自拔。

    相對的,禮部支部長就好了些。痛苦的神色雖然難以隱藏,但是支部長還勉強集中注意力,試圖跟上會議的節奏。

    軍長丁帥民大爲光火,瞅了一圈與會的軍人,就想發作。卻聽李昊大大咳嗽一聲,丁帥民愣了愣,看向禮部軍支部長李昊。

    李昊在軍中的職務是軍後勤處的處長,不過當了支部長之後其實把工作都交給了副手。此時見自己攔住了丁帥民,李昊起身說道:“開這麼久的會,休息一會兒。”

    等衆人都起身,李昊把十五師吳師長與師支部的錢支部長拉到了後面的帳篷。

    三人坐下,李昊問道:“吳師長,摸摸自己的手,是不是麻了?”

    吳師長傻愣愣的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李昊就把自己在演習中得知演習司令部判定師部被端時候的感覺說給兩人聽。那時候李昊只覺得晴天霹靂,整個人都傻了。這麼荒謬的事情居然發生了,還是自己人講出來的。年輕的軍人們炸鍋了,對着演習司令部在當場的人員大罵。

    說了這些,李昊嘆道:“當時要不是有紀律,我是真的很想打人。不過現在看,才覺得演習司令部是對的。戰場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要什麼都是咱們算好的,那就不是戰爭,那是演戲。咱們死了二百人,大家都難受成這樣,對面要是打敗仗,就是死幾萬人。你覺得對面的人就不是人麼?”

    錢支部長一聽,趕緊跟着李昊一起勸。吳師長神色間突然聽明白了,卻沒能立刻振作起來。乾嚥了幾口,他突然臉部抽動,哭了。哭了幾聲,吳師長又哭訴道:“俺對不起大夥,俺知道俺對不大夥。可俺也沒能想到會那樣,死了那麼多人,俺真的是想死……”

    李昊心中都是同情,這感受他也有。面對貌似完全不合理的演習參謀部,李昊當時決死一戰的心情就是基於悲憤。既然對方要判定演習部隊失敗,他孃的就一定不能讓那些人得逞!

    甚至演習結束之後到今天得知清軍用藏兵洞陰了華夏軍之前,李昊還是有點怨氣。

    可藏兵洞之事讓李昊突然沒了這樣的心思,敵人的變化比想象的更多,如果沒有在演習中積累了心理經驗,此時李昊覺得自己也要被意外給弄到進行不下去。

    等吳師長停下哭聲,李昊說道:“那你怎麼想?”

    “俺……俺想報仇!”吳師長說出了心中最強烈的願望。

    “報仇沒錯,也不能暈着頭去報仇!這麼多訓練下來,越是想贏,越是贏不了。這時候就得把自己放到一個戰術運用的位置上。有學有術,陛下教給咱們這麼多次,就是讓咱們不會被弄暈頭。吳師長,我看你現在就有些暈頭了。”

    李昊講完,看向吳師長。心中決定,要是這傢伙還是暈頭轉向,走不出失敗的陰影……

    “俺能打仗……”吳師長答道。

    聽到這話,李昊直接對錢支部長命道:“我現在宣佈,暫停吳師長的職務,等他想明白了再恢復工作。錢支部長,你作爲支部長,得幫助吳師長冷靜下來。他冷靜下來,才能儘快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

    說完,李昊轉身就走,去參加會議。

    錢支部長連忙上前一步拉住李昊,“李支部長,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我也不清楚。嗯……按照陛下所說,若是暈了頭,就回到起點。帶着師長、團長、營長,先把列隊,報數,這些基本操演練起來。陛下說,所謂指揮,就是無數這種基本訓練內容掌握之後,進行有效使用。若是光想着指揮別人,不知道大夥怎麼打仗,那就是紙上談兵。去吧。”

    說完,李昊往外就走,走出去一段路又轉回來,“把心降下來。別想着特麼自己是不是丟臉。現在已經兩百條命啦,再暈下去,再打仗又可能是是兩百條命!打仗就會死人,冷靜下來,多想想你們自己也不過是師裏面的一個人,你們自己不是全師!”

    李昊說完,只覺得語言這工具太貧乏了。自己的真正想法要是能灌進吳師長的腦子,李昊是願意付出巨大代價也無所謂。然而不管李昊多想這麼做,都做不到。這些事,非得吳師長自己明白了纔行。

    回到會議帳篷,會議又開始了。或許是沒有吳師長在,衆人的情緒明顯高昂了不少。

    根據十五師遭到的損失,部隊對清軍的判斷也有了些改變。首先,大家都認爲不能再把清軍看成一支永不改變的軍隊。

    這話說出來沒人反對,然而與會的衆人神色間都有些觸動。李昊覺得大夥應該是想起了華夏軍中的那些老兄弟,至少李昊是這麼想的。如果是老兄弟們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們的應對只怕會是要華夏軍全軍壓上之類的選擇吧。很大可能不會是丁帥民這樣看事情不對頭,立刻撤退。

    但這話誰都沒提,大夥考慮起怎麼應對清軍這種陣地的手段。

    既然是討論,並非出於愚蠢但是說出蠢話的事情很常見。譬如就有人提出問題,清軍陣地上是不是佈滿了藏兵洞。

    這種擔憂甚至還引發了不少人的贊同。丁帥民聽完之後黑着臉問:“咱們裏面有工兵吧。就咱們的工兵,挖這麼多洞,要多長時間?清軍到這裏不到三天,咱們這邊三天裏能挖多少洞?”

    幾位工兵出身的禮部成員認真的想了想,又低聲交談幾句,“報告,如果是咱們,三天裏面能挖些。可地形還是不允許這麼挖。如此挖了整個戰線,人也先累死了。清軍沒有工兵鏟,這玩意的刃口都是鋼的。鐵傢伙挖掘不行。”

    另外的工兵趕緊補充,“對,鐵的不行。咱們部隊要是三天挖好,清軍起碼得十天。再說了,咱們有工兵,清軍沒有,貿然上了,他們的效率跟不上。”

    工兵說完,十七師的師參謀長問道:“就是說,要趁着清軍體力不支的時候,突進擊潰清軍麼?”

    這說法不愚蠢,然而難免跳脫的令人有些摸不着頭腦。然而丁帥民聽完這話,一拍桌子,“說得好!的確如此!我還真沒想到呢!”

    一衆華夏軍河南戰區的軍官們面對這樣跳脫的一唱一和,都有些傻了臉。

    此時的京城,胡悅面前的軍人們完全沒有跳脫的神色,這倒不是說比跳脫的性子,大家都不敢和胡悅比。而是在直隸的野軍情送來,讓大家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