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革清 >第3章 平臺(三)
    便是早就因爲飢餓而胃口大開,霍崇還是不太能接受這裏的飯菜。尤其是這時代的酒,渾濁而寡淡。喝起來格外難以接受。便是如此,霍崇敬酒的時候依舊酒到杯乾。盡顯豪爽。

    腦子裏想着自己的事情,應對這些人依舊輕鬆。與現代商場上那種精妙的問答相比,霍崇面對的問題直白淺薄的令人感嘆這時代民衆的淳樸。

    能如此輕鬆很大原因是因爲這幫傢伙們本就把注意力放到喫喝上。看着他們個個盯着酒瓶的目光,霍崇猛然生出個念頭,這杯中之物應該是個不錯的買賣。

    飯菜不多,酒席終於散了。送走衆人,霍崇開始收拾東西。桌上盤碗被喫的乾乾淨淨。酒瓶裏也空無一滴。此時又能獨處,霍崇邊收拾邊盤算未來該怎麼辦。

    1717年,四海爲家的日子肯定過不得。非得這麼做,霍崇只會餓死。雖然拜師完全是被形勢所迫,至少爲自己提供了一個穩定的落腳之處。未來自己肯定要離開這裏混個名堂,此時就得做準備。

    師父劉叔既然也是做p2p平臺,以霍崇的平臺經驗,最好的辦法不是費心創造出一個產業,那不僅費時費力,還出力不討好。若是一個地方能有新產業,很多人早就動手幹了。最好的辦法是利用當地已經有的產業,通過運營使得獲利暴增。失敗了有當地承擔,成功了自然可以由平臺攫取大部分額外利潤。

    想到這裏,霍崇心裏苦笑。此時回想在平臺的日子,董事長的注意力只怕從一開始就沒放在項目經營上,他盯着的只是投資人的本金。自己如果有錯,那就是從一開始就因爲沒能看穿人心的能力,還是被騙上了賊船。

    雖然霍崇已經是師父劉叔的正式弟子,卻也沒人搭理霍崇。霍崇就縮在自己屋裏,調理筋骨,整理身上帶的那點物資。

    劉叔做事真的奇怪,霍崇身上的東西一點沒少。雖然下車的時候連手機都落在車上,霍崇的隨身物品只有一身衣服,運動鞋,一副墨鏡,還有手上的運動手錶。

    手錶是真正的運動型,商家說這款手錶靠太陽能支持起碼十年。當時霍崇還覺得商家虛假宣傳。此時霍崇只希望商家說的至少是理論參數。在這麼一個時代,一個時刻能輕鬆起作用的指南針作用可大了。

    除了喫飯的時候,也沒人招呼霍崇。直到第二天半夜,師父終於回來了。霍崇聽到動靜連忙爬起來,出了小屋就見到院裏停放了一副木板,上面放了一個人。光看那姿勢就感覺不對頭。

    不等霍崇問安,師父就說道:“霍崇,準備香燭。擺設靈堂”

    霍崇一驚,試探着問道:“師父,這位是”

    “這是你大師兄”劉叔說到這裏,身體搖晃幾乎站立不穩。旁邊的二師兄連忙上前扶住師父,接着對霍崇喝道:“你還敢惹師父動氣找打麼”

    霍崇並不害怕二師兄,繼續問:“師父,這靈堂該怎麼佈置”

    “連這都不懂,還要問”二師兄繼續罵道。

    師父劉叔一把推開了二師兄,怒道:“啥時候輪到你在俺身邊吵吵你這是想做啥”

    二師兄沒想到被師父訓斥,登時一臉委屈。

    師父推開了二師兄後身體又晃了晃,二師兄氣鼓鼓的不上前,霍崇連忙上前幾步扶住師父。就聽師父劉叔命道:“你跟俺取了鑰匙去拿香燭。”

    霍崇心中一驚,這是要帶自己去庫房麼

    庫房的門上有着沉重的大鎖,隨着粗糙的摩擦聲,大鎖終於開了。推開門,裏面一股混合着陳舊氣息的味道撲面而來。也不知道多久沒人進這庫房了。

    庫房裏放着一排排木架,火光照耀下看着都是些用品。看着啥都有,看着啥都是破爛般的玩意。師父帶着霍崇進去,到了一個架子上拿出些撒發着黴味的草紙,拿了一疊,又放回去大半。

    再去裏頭打開個箱子,翻了一陣,從一堆也不知道有啥用的木棍下面翻出一對蠟燭,又找出一包香。

    霍崇一一接過,只覺得除了蠟燭之外的其他東西都散發着腐朽的味道。老師拿完東西立刻出了庫房,將大門緊緊鎖上。

    “師父,大師兄是被誰害的”霍崇抽空問道。

    師父劉叔本來就有着深深皺紋的臉上又露出深深的悲痛,他恨恨的說道:“你大師兄是被槽幫的人所害俺們一定要報仇”

    張莊是淄博下的一地,距離大運河還有段距離。師父出去兩天就帶回大師兄屍體,很大可能是大師兄與槽幫起了衝突,受傷後半路傷勢發作而死。如果是槽幫追殺大師兄,那就更嚇人。跑了上百里只爲追殺一人,師父劉叔這仇可是結大了。

    靈堂擺設很簡單,屍體停在搬來的牀上。屍體臉上覆蓋上一張麻布,頭前放上一個破泥盆,裏面先放進去不少草木灰,這才抽了兩張紙燒着。紙灰覆蓋在草木灰上,看上去份量倒是有了。

    香受了潮,很難點。霍崇只能把香放到竈臺旁邊,升了火後先烤起來。

    師父劉叔的庫房裏那股味道着實令霍崇難以接受,火焰升起,感受着暖意,霍崇回想着庫房裏的東西。左想右想都覺得好像少點啥,香被烤的有些溫熱的時候,霍崇突然想明白少了什麼。庫房裏就沒有任何金屬光澤。

    劉叔是張店這一帶出名的天理教頭目,也做着平日裏放貸的事情,金銀不能漏財,當然不會擺在外頭。不過連一件金屬製品都沒有,這個就實在是有點奇怪。不過想想之後又覺得自己想太多,想來老師肯定有其他庫房。這個庫房只是放點雜物而已。

    香點起來了,正堂裏的氣味反倒難聞了些。天剛亮,師父派遣人到各處送信。前來祭拜的人着實夠多,每來一人都要祭拜。霍崇作爲喪者家屬,都得扣頭還禮。

    畢竟是初來乍到,霍崇完全聽人吩咐。有人來祭拜,霍崇就得還禮。沒有新來的人,霍崇則要迎客,安排客人喫飯。師父劉叔看着彷彿頃刻老了幾歲,基本不出屋。所有事情都儘量教給霍崇來做。

    遇到重要的客人,師父劉叔纔會出來。每次出來都先把霍崇介紹給客人,相見之後才與客人進屋說話。

    師父劉叔的人最初也在忙碌,隨着時間推移已經越來越疲沓,有些人甚至不見了。這下霍崇壓力倍增,可又不敢差事這些人。雖然霍崇年齡在這些人裏頭不算小,可這裏面隨便一個小孩子跟隨師父劉叔的日子都比霍崇久。

    好不容易熬過頭七,將大師兄下葬。師父劉叔這邊突然又熱鬧起來,之前見過面的重要客人又絡繹而來。此時靈堂已經恢復了原樣,來的人太多,這些客人坐不下,有些直接被安頓在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