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之時,霍崇大聲做了總結,“人活着總會遇到各種不得勁。俺還是那個話,到底是死了之後有福,還是活着就享點福。這得看自己。俺的安排裏頭有個主意,得讓大夥多喫點肉,多喫點油。俺是盡力讓大夥活着的時候就多享點福,這不光靠俺,也得靠大夥咱們一起好好幹。”
沒有人會反對幸福生活,霍崇的話引發了衆人的歡喜。霍崇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訴衆人,自己要趕路,馬上就走。
留守的員工們紛紛起身,卻沒有送別的意思。衆人你看我,我推你,最後幾位年長的四十歲老頭子上前說道:“霍先生,你說官府不讓你給俺們種福。在這裏都是自己人,要不霍先生再給俺們種次福再走。”
“是啊,霍先生。你若是不給俺們再種次福,俺們覺得心裏不踏實。”
看着淳樸的農民朋友,霍崇苦笑起來。這些人是不是迷信,當然可以這麼說。但是他們也談不上真迷信。與絕大多數中國人一樣,這些農民們拜菩薩,信龍王,敬土地,還有風水陰陽什麼的。可他們並不認爲這些神祕力量是主導他們命運的唯一力量。
想達成目的,自己已知與可控的部分只是諸多決定性因素中的一部分,那些不可知不可控的力量就通過各種禮敬模式變成了對不可知控制者的試探。
所以從一神教角度來看,這幫中國農民們簡直是不可理喻。一神教絕對禁止試探你的神。而中國農民所謂對神明的禮拜,無一例外都是一種試探與評估。
現在霍崇代表的種福也成了其中之一。倒不是霍崇本人展現出什麼神蹟,而是霍崇的安排超出這幫人的理解之外,農民朋友不自覺就用試探的方式來檢測霍崇代表的未知力量。
眼瞅這裏都是自己人,霍崇也不在乎官府的訓斥。進行了一次簡單的種福儀式。
農民朋友一排排坐好,霍崇換了身乾淨華麗的絲綢道袍,手持楊柳枝。旁邊的童子捧着盛了淨水的器皿。霍崇嘴裏唸唸有詞,同時用楊柳枝蘸淨水,灑向一衆接受種福的農民朋友。
儀式結束,大家好像都輕鬆了許多。霍崇也如釋重負,搞這種儀式比講課更累。或許那幫神棍們是真的很享受這樣裝神弄鬼的過程,霍崇是真不信啊
不管如何,霍崇總算結束了這次的種福儀式。隨即帶領非農業部門的員工們浩浩蕩蕩前往淄川縣總部。這次出行人數過百,牟平縣城都知道被本地士紳們逼迫的霍崇收攤走人了。許多人都在道路兩邊看,加上有些跟着霍崇離開的牟平縣本地人還有家人相送,倒也搞的很有動靜。
董知縣很快就知道霍崇真的走了。好幾次,派人去叫住霍崇,請他來縣衙門一敘的話已經到了嘴邊。然而董知縣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進士們可比普通人更有尊嚴。董知縣無法接受自己向一名工匠出身的預備官員低頭。既然已經與士紳一起整了霍崇,接下來的事情只有繼續走到底。董知縣甚至覺得自己或許太高看霍崇,即便霍崇納稅的銀子在牟平縣排第一,卻也沒有到一人頂一縣稅收的地步。霍崇便是走了,只要能收到其他稅。局面只會更好。
沒有了霍崇的牟平縣再次進入到之前的模樣,鄉里安靜,街道太平。如此平靜的局面過了半個月,董知縣再次要李舉人爲首的那幫士紳到縣衙來。
再次詢問起關於士紳接手霍崇生意的事情,士紳們在沒有面對霍崇時候的那種兇惡。看上去完全恢復到讀書人該有的樣子。李長壽李舉人正色說道:“俺覺得君子不言利。董知縣逼着俺們做生意,是不是有辱讀書人的體面。”
雖然心中惱怒,董知縣也沒有被這幫人給弄住。他喝道:“你等出爾反爾,真是不把本官放眼裏麼。”
士紳們見董知縣態度如此堅定,立刻換了笑臉。陳舉人笑道:“董知縣,咱們都是自己人,這麼說豈不是傷了和氣。”
“是啊。我等按時納稅,董知縣這麼講豈不是傷了大夥的心。”其他舉人也跟着敷衍。
李長壽也跟着說道:“董知縣,你之前說將霍崇生意交給俺們來做。俺們都以爲是將霍崇的生意扣下來。沒想到知縣竟然放了霍崇走路,現在想接霍崇的生意,也得重新再做。這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知縣若是因此責怪俺們,俺們冤枉。”
董知縣剛穩定住情緒,聽到這話再次被氣到。之前商議的時候說的可不是這樣,那時候士紳們表示只要讓霍崇放棄他經營的那些生意,士紳們就可以輕鬆接手。霍崇賺了多少,他們也能賺多少。
現在就成了董知縣沒有全面奪了霍崇的生意,所以士紳沒辦法從容接手。若是董知縣這麼幹,那和土匪有什麼區別
目光從士紳臉上一個個經過,看到的士紳們個個理直氣壯,完全沒有任何羞愧不安。他們所說的一切好像都是天經地義。董知縣覺得自己看到了士紳們的另一面。極爲無恥的一面。
按照高學政所言,這些士紳,這些讀書人之所以露出這樣的一面,是因爲他們與霍崇接觸,被霍崇激發出了這樣的黑暗面。只要把霍崇攆走,就能讓士紳們恢復正常。
現在霍崇已經走了,但是士紳們的無恥並沒有任何改變。現在激發出士紳們如此無恥的理由又該歸於何人呢若是按照高學政所言,大概就只能歸於董知縣了吧。
想到這裏,董知縣也不想再給這些人留什麼臉面。他沉下臉喝道:“你等之前欠下的稅銀還未繳清,從明日起,衙役們每日都會到你們家去收稅。諸位想來接下去會很忙,就趕緊回去準備。”
此時霍崇已經離開牟平縣,在淄川縣總部主持工作。今年秋冬季的外銷局面相當好,霍崇與各路負責外銷的負責人開完會,情報部門就把一份報告送到霍崇面前。
霍崇自己翻了翻日程,確定自己的確讓情報部門做一份牟平縣的局面分析。
打開看了沒多久,霍崇直接翻到報告最後,看看是誰寫的這份報告。看到幾個新名字,霍崇心中挺高興。看來即便是在滿清朝廷有目的主導的愚民政策下,只要接受過訓練,中國人民本身的智力與能力依舊沒有問題。
在牟平縣這一兩年,情報分析部門已經通過招收員工與當地接觸,收集到了許多情報。這些與霍崇敵對的士紳背後的關係網收集到不少。
做分析的人員按照情報部門培訓的分析模型,直接推導出士紳們無法單獨對抗知縣,除了互相聯合之外,還要從外面請人來幫忙。只有幾個手段一起幹,纔能有效的對抗現任牟平縣知縣。
雖然報告的編寫者明顯是偷懶照抄一部分培訓資料,不過這段抄襲倒是用的有意思。
士紳們知道自己沒辦法在牟平縣居於完全主導地位,他們只要能拒絕牟平縣官府跨過那條界限,也就是已經形成的傳統,就可以保證自己的利益。
霍崇知道自己的培訓內容也是照搬自己在培訓時候學到的內容,這些模式在這個時代會以什麼樣的形態體現,霍崇對此非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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