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
她仍有些不敢相信。
她醒來之後從牀上跌了下去,有個陌生男子將她扶上牀,然後便匆匆離開了。
這裏的陳設,還有那個像是侍衛的男子的衣着,不像是在元國,反倒像是在南晉。
怎麼可能?
她怎麼會重新回到南晉?做夢還差不多,這麼多年,她都已經習慣了,每次睜開眼,都是在水牢之中,然後獄卒簡單喂她喫一些東西,緊接着又是一陣長眠……她已經麻木了,以爲這輩子都沒辦法出那個暗無天日的水牢了!
再看到面前有些熟悉的面容,她仍有些不敢置信,聲音連帶着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你是……你是……”
“我是豫王!”
豫王坐到了牀畔,從懷裏拿出了那枚耳墜,女子已經激動到說不出話來,眼眶中瞬間蓄滿了淚,乾裂的脣一笑,滲出了血,頭上也開始冒着虛汗,呼吸困難……
她方纔看到他,就在想是不是?
畢竟上一次見面,他還在襁褓之中,還那麼小。
現在都已經這麼大了?
二十多年過去了啊!二十多年了!
真的是他,是她的親外甥,是姐姐的兒子,是姐姐的兒子啊!
難怪同姐姐那般像!
顧朝曦看向了小傻子,姨母激動萬分,她從小傻子臉上倒是沒有看到多少動容。
想想也是,雖然是親姨母,雖然是至親,突然冒出來,感情也不是很濃厚啊。
從懷裏拿出一瓶藥,顧朝曦將一顆人蔘補藥遞給了豫王,然後又倒了一杯水過來。
中了毒再加上這麼多年在陰冷的水牢裏,沒有喫解藥還能自己清醒,可見這位姨母的意志力很強大了。
姨母吃了藥,喝了水,終於能朝豫王伸出手了。
她又太多話想要和豫王說,可是今日見到了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豫王接住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姨母!”
因爲這一聲姨母,女子突然泣不成聲。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這孩子知道她是他的姨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了嗎?
姨母沒哭多久,顧朝曦拿着帕子給她擦乾眼淚,又從帶來的食盒裏盛了一碗湯出來,遞給了豫王。
“您身子還未曾恢復,這些時候便先喝一些湯或者米糊,過幾日再開始喫飯!”顧朝曦笑着看向了這位姨母。
“你是……”
其實早已發現房間中還有一人,但是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豫王身上。
現在想來,她和豫王之間的對話,豈不是被這個女子聽到了?
溫珂上下將顧朝曦掃了幾眼,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豔,在她看來,她的姐姐已經已經難得一見的美人,可她面前的小姑娘,比起容貌來,不比姐姐差,真是一個妙人。
“是我的妻,您喚她朝曦便可,她略
通歧黃之術,她聽說姨母醒了,掛念不已,執意要來爲姨母診脈!”豫王只是默默地將雞湯放到了離溫珂近的小桌上,然後起身去尋了一個凳子,讓顧朝曦坐下。
“有長女,她腹中現在還有一個!”豫王伸手輕輕地拍了拍顧朝曦的發頂。
顧朝曦忍着沒將他手拍掉,挑眉看向了豫王,姨母就問你有沒有孩子,說有不就好了,還要強調一下她腹中還懷着一個。
“真的嗎?”溫珂激動地握住了顧朝曦的手,目光落到了她腹部,“辛苦你了!”
她在水牢裏這麼多年,早已無法生育了,但是幸好的是,姐姐的血脈還在……
顧朝曦彎了彎脣角沒接話,擡眸瞥了眼豫王,然後給這位姨母診脈。
除了毒沒解,身體比較虛弱之外,倒是沒有其他什麼問題。
“這個毒伴隨了我這麼多年,我倒是已經習慣了,能醒來,就瞧瞧你們,看看你們的孩子,醒不過來,便睡着吧,現在能看到你們,我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溫珂看着豫王,“只怕這也是一場夢!”
“這個毒雖然不好解,不過我想我可以慢慢試着解,並非是無解之毒!”顧朝曦說着,從懷中拿出一瓶藥來,放到了姨母手中。
“這雖然不能徹底解毒,但是您每日服一粒,也不至於會入睡,雖然不是長久之計。但是也能維持一段時間,我再另想辦法!”
其實解毒的方子,只差一味藥了,只是這味藥有些難尋,找到了就可以完全解毒了。
溫珂震驚的握着瓶子,手都在抖。
她可以不用再終日沉睡了?
想到這裏,溫珂又抓住了顧朝曦的手,眼眶中泛着淚光,“多謝你了,朝曦!”
再一次被抓住手的顧朝曦一臉的莫名。
診脈之後,顧朝曦也沒有留下的必要,留下也是尷尬,乾脆給了豫王一個眼神,然後出了閣樓。
像是這麼正兒八經的拜見一個長輩,她真是不習慣啊!
尤其是一開始瞧着這位姨母的模樣,眉眼鋒利,還當是個冷傲的人,沒想到人倒是溫和,但能在水牢之中撐這麼多年,應當是一個一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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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的風波尚未結束,那夜皇宮裏的事不脛而走,整個皇城之中這幾日都熱鬧萬分,討論着裝作靖陽的逆賊,還有太子的胎記,豫王皇宮遇暗殺,包括刑部和大理寺都在審的那個殺手。
顧朝曦抱着小十七在舊珍閣的院子中曬着太陽,雖然宮中發生了那麼多事,但是她心情倒是難得平靜。豫王的傷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這幾日不是去刑部就是去大理寺。
倒是溫姨可以下牀了,拄着柺杖穿着嬤嬤的衣裳,拿着撥浪鼓不停的逗着小十七。
外面走過兩個丫鬟,悄聲議論的聲音隔着院門傳了進來。
“那靖陽公主究竟是死了還是逃了啊?”
“應當是死了吧,不是說是王貴妃將她殺了嗎?”
溫珂手一僵,撥浪鼓砰地一聲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