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嬌華 >第637章 東平學府(二更)
    那些學生都是陌生面孔,而先生中,只有其中一位是夏昭衣以前認識的。

    幾輛馬車揚長而去,速度很快。

    一旁有幾家夥計坐在門口曬太陽,見這陣仗,很小聲的議論。

    “又不知出了什麼事。”

    “東平學府一直便沒個消停。”

    “畢竟風口浪尖嘛,着實難擋。”

    “唉,希望東平學府莫出事,否則我等也要跟着垮。”

    夏昭衣看向東平學府,建築風格並不如京城威儀莊嚴,多了幾絲雅緻古拙,上面所懸匾額仍是京城那塊,是前任院長歐陽先生的親筆。

    眼前似浮現許多人的音容,夏昭衣收回視線,壓下心頭浮起的幾絲酸楚。

    回去客棧,齊老頭和老佟還未回來,夏昭衣在樓下大堂要了些茶點。

    所坐位置靠近窗扇,天光落下,明亮乾淨,夏昭衣在執筆寫字,支長樂則托腮望着外面的窗口發呆。

    大約小半個時辰,齊老頭和老佟終於回來了,二人步伐很快,模樣焦灼緊張。

    支長樂開口喚他們,他們忙走來坐下,氣息尚未平復,齊老頭便說道:“我聽說,大晗先生被毒死了!”

    夏昭衣的筆端一頓,在紙上留下極深墨點,擡眸朝齊老頭望去。

    “就在剛剛!我看到屍體被送去東平學府了!聽說前陣子好幾個先生都被抓走了,一天毒死一個,眼下已是第三天,下一個是詹陳先生!”

    支長樂傻眼:“誰幹的?!竟要對東平學府動手!”

    “不知啊!打聽了很多人,打聽不到!”

    “目前來看,東平學府明面上仍維持着風平浪靜,”夏昭衣沉聲說道,“那可能是,李據的人。”

    “天榮衛來了?”支長樂驚道。

    夏昭衣面淡無波,但聽到這三字時,她幾乎要將手中筆桿捏斷。

    齊老頭想了想,點頭說道:“也是,之前他們可能過不到衡香,如今遊州一亂,東乾的人馬乘亂過來便變輕鬆許多。”

    “阿梨,”老佟看向少女,“眼下如何是好?你要管嗎?”

    夏昭衣沒說話,將筆輕輕擱下,轉眸看向窗外。

    客棧一旁有條水波清漾的溪河,水聲潺湲好聽,陽光細碎落在上面,一片粼粼金波。

    “不太對勁,”齊老頭說道,“此事看來又很奇怪,衡香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暗涌,這裏有諸多眼睛都是因東平學府而來,眼下東平學府出得這事,那些勢力沒道理坐得住。難道都在暗中看戲,互相制衡,看誰先坐不住?”

    這些年,東乾對東平學府並非一直沒有行動,夏昭衣自趙寧處所收來的信中得知,所謂“聖旨”至少已頒七道,令東平學府遷去河京。

    這是不可能的,傻子纔會去。

    東乾也曾暗中派來不少人手,但從未像現在這樣,直接對先生們下手。

    或許的確與此次遊州戰事有關,關口戒備鬆懈,來的人馬變多,足夠他們行事了。

    夏昭衣臉上沒有什麼神情,但是漸斜的陽光落在她臉上,她的臉失了血色,浮着蒼白。

    大晗先生德高望重,當年在京城,院士學監皆被帶去河京,便是他和邱先生一起主持東平學府的局面。

    以及,他還是大哥夏昭德的授業恩師。

    其實,在河京也有一所“東平學府”,正是被帶走的杜院士所創,但世人所認定的,只有衡香這一座。

    去年,杜院士自縊了。

    家國瘡痍,桃李凋零,老先生的風骨不再戀世。

    “阿梨?”齊老頭低低喚道。

    夏昭衣收回視線。

    “本就要對付東乾,所以這次的事情要不要管呢。”

    “管這一次,還有下一次,”夏昭衣說道,“明面上若我們出面,今後局面會更糟,所以,此事我們管不了,得讓能管的人去。”

    “能管的人?”

    夏昭衣起身:“我去找趙寧。”

    寧安樓停着諸多馬車,今日的車馬尤其多,一旁的空地快塞不下了。

    看守駿馬的侍衛立了一排,華貴的轎子規整有序,谷乙隨着其他小廝來回奔走,雖然貌醜,但說出口的話尤爲討喜,逢誰都叫爺。

    夕陽前的天空鋪着絢爛彩霞,明潔蔚藍的底,棉白輕紗的雲,徐徐清風緩送,該是非常愜意的時刻。

    通臨街是整個衡香最繁盛的街市,街道寬敞,東西兩面各有兩個坊市,尤其是東面那座市集,鄰水而建,皆是喫喝玩樂。

    夏昭衣所住的這座衡香數一數二的繁華客棧,便就在東街。

    她帶着齊老頭一路往西街走去,邊尋着趙寧所說的寧安樓,沿街許多人在點燈籠懸掛,迎接入夜。

    一陣謾罵遙遙傳來。

    齊老頭擡頭張望,本就心情不如何,聽到有人罵得這麼難聽,齊老頭也跟着唾罵幾句。

    謾罵聲中夾雜女人的哭聲,好些人圍在那邊。

    有婦人大聲嚷道:“別報官別報官!我家那口子跑去喊她丈夫了,別報官!”

    “報官啊!不報官留着幹啥呢,這都第幾次了!”

    “報官有啥用,還是讓她丈夫收拾她最好!”

    齊老頭勾起好奇,對夏昭衣道:“我去看看。”

    他小跑了上去。

    一個女人跪在地上抱着腦袋,蓬頭垢面,哭得悽慘。

    後面是家藥店,女人身旁還散落着一些藥材,齊老頭眼尖,一眼看到兩根鬚粗的人蔘,這可值不少錢。

    藥店的掌櫃和夥計正在痛罵,掌櫃的一看面相便是不好惹的人,謾罵途中,又伸手去揪打地上的女人。

    “谷乙來了!”人羣裏面有人喊道。

    “別打了,她丈夫來了,喊來賠錢了!”

    女人跪趴在地,聽到“谷乙”二字,發抖得更加厲害。

    齊老頭朝前面看去,來的男人個頭不小,有支長樂和老佟那麼高,但跛腳的厲害,面貌也奇醜無比。

    男人在別人的領路下快步走來,近了之後忽然揚起一腳,對着地上跪趴着的女人後背便猛的踢去。

    這一腳,來得比之前掌櫃的和夥計的扭打還要嚴重,女人痛呼一聲,貼着粗糙地面滑飛出去。

    “你這不要臉的賊婆娘!”谷乙罵道,上前又是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