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嬌華 >929 張揚跋扈(補更6.30)
    虞姿祁一直垂着頭,很少敢擡頭一見陽平公主的面色。

    雖說知道,皇上絕對不會頒這道聖旨。

    父親在朝已是尚書右丞,位高權重,極得皇上信任,皇上也不會故意在這個時候給父親擺一道聖旨要求嫁女。

    可是虞姿祁怕陽平公主還有其他謀算。

    這些年,陽平公主的動作越來越大,她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做。

    虞彥馳回府時,曾對虞姿祁提過,要她少跟着公主胡鬧,她做得,皇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着呢。

    說是這麼說得,但虞彥馳只是一提,沒有真嚴令她不得進宮。

    包括陽平公主那邊,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一切,逃不出天榮衛的眼睛。

    但正因爲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陽平公主越發大膽,肆無忌憚。

    當初本要去和親的兩位公主,如今都還在河京,皇上再未提及。

    在虞姿祁看來,陽平公主這些年一直謀劃這,謀劃那,就是想要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作爲來,免去她遠嫁之苦。

    倒是安成公主,這些年一直在宮裏,少見她在外有什麼走動。

    但也就是陽平公主這“瘋”勁,虞姿祁一直很怕她。

    “最後五天,”陽平公主冷冷道,“五天之後,她若不主動提出,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我儘量。”

    “你走吧,”陽平公主說道,“廢物。”

    虞姿祁忍着眼中眼淚,側身福禮告退。

    ·

    回去舒羽宮,陽平公主的手指已徹底凍僵。

    宮門外的小宮女聲音很輕很輕,說貴妃娘娘在裏面等候。

    陽平公主隱約猜到是什麼事,擡腳進去。

    穆貴妃本已睡下,自溫牀中起來見女兒,便不必再做華貴裝扮,只套了外裳,披了斗篷,便坐轎子而來。

    年歲在長,除掉了發上裝飾和用來固定高攢的假髮,穆貴妃垂下來的頭髮稀稀疏疏,眉目神采都因此減分,全然沒有年輕時的華美風姿。

    宮殿裏燒着地龍,暖融融的溫水從地下一條條龍管中淌過,熱氣蒸騰,全屋如春日。

    幾個姑姑上前,替陽平公主脫了斗篷,接手離開。

    陽平公主朝穆貴妃走去:“母后。”

    自她進來後,穆貴妃便沒有正眼看她一目,只留她一張冰冷冷的精緻側容。

    隨着這一聲母后,穆貴妃似忽然暴起,起身便揚手,在陽平公主臉上落下非常清脆的一個巴掌。

    滿屋的姑姑宮女,頓時齊齊跪下。

    “貴妃娘娘息怒!”

    女人們的聲音重疊在一起,悅耳似天籟。

    “來人!”穆貴妃沉聲說道,“將這舒羽宮所有大小奴才全部杖斃!”

    衆人齊齊擡頭,面色煞白。

    “母后這是做什麼!”陽平公主捂着臉怒道,“杖斃她們有什麼用,杖斃之後誰伺候我?新來得我用不趁手!還是說,你就想讓我如坐冷宮一般,在這裏孤零零終老啊!”

    “你去皇后那裏說了什麼!”

    “實話實說罷了!”

    穆貴妃擡手,又是一個巴掌。

    陽平公主的眼淚成串掉下,着實是疼。

    “母后這手機,可是用上了所有的力氣?”陽平公主冷笑,看着穆貴妃,“你與其打我,不如想想如何去對付那些明槍暗箭!”

    “皇上一句戲言,我無意與你說漏嘴,你倒好,你第一時間便去皇后那搬弄,若是被皇上知道,何止冷宮,你,我,連人頭都不保!”

    “母后多慮了,南宮皇后不敢去父皇面前提的!”陽平公主抹去因疼痛而掉出來的眼淚,轉身看向跪了一地的宮女,“就看我宮裏這些奴才,我們當着她們的面說,誰敢去提?”

    她的目光落在一個姑姑身上:“你敢嗎?”

    “奴婢不敢!萬死不敢!”

    “你呢?”陽平公主看向另一人。

    “奴婢不敢!”

    “那南宮皇后,”陽平公主撫着臉上疼痛,繼續說道,“她能如何,能掀起什麼風浪?南宮家早沒人了,她這些年又記恨父皇,連看都不想看父皇一眼,更不提去父皇面前提起此事。既然她早心灰意冷,我就給她個徹底,她最好今夜便喝毒藥,早點滾去見那幫所謂的老臣老將吧!”

    穆貴妃微微搖着頭,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着這位面目猙獰,張牙舞爪的公主。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窮則思變,亂則思變,母親不懂?”陽平公主看着她的眼睛,“到處都是喫人的獸,母親不懂?”

    “可皇后她久居幽宮,早不問政事,世事,她如何得罪了你?你如何看不得她?”

    “她啊,”陽平公主脣角一勾,“她親老臣啊,不是麼?父皇爲何看她不順眼,我就爲何看她不順眼。她是大乾的皇后,卻不配當我們李乾的皇后了。當年在大安道,若不是她,父皇早死了。可見,她在那小賤人面前是有幾分面子和地位的。既然她們關係這麼好,你說她要是忽然賓天,那妖女會不會來河京?”

    “你就這麼想讓她來河京?”

    “是!”陽平公主眼神變狠,“我要親手殺了她,就算不能親手,我也要在她的屍體上捅上數刀,我要將她大卸八塊!”

    穆貴妃沒再說話。

    不是默認她這麼做,而是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

    自打離開雙江行宮,這個女兒再也不是以前乖巧的陽平了。

    穆貴妃坐了回去,支在扶手上,親親揉着自己的額頭。

    室內陷入沉默,良久,穆貴妃說道:“是南宮皇后派人來,同我說此事的。”

    “呵,不是幽居深宮麼,裝什麼遺世獨立,寧靜致遠,倒是會背後給人穿小鞋。”

    穆貴妃起身,看到陽平公主臉上腫起的紅腫,她目光浮起心疼。

    陽平公主神情倔強,冷冷朝一旁看去:“打都打了,倒不必如此。”

    “謙受益,滿招損,別人不露鋒芒,不矜不伐,你則張揚跋扈,渾不饒人。這些年,你的動作太多,太大了。”穆貴妃語重心長。

    “父皇都縱容我,母后便不必說這些了。”

    “你父皇的隱忍,你卻沒有學去半分。”穆貴妃寒聲說道,擡腳離開。

    所有宮人們齊聲恭送。

    陽平公主看着穆貴妃的背影遠去。

    “那是因爲,”陽平公主說道,“父皇,無能。”

    聲音低不可聞,只她一人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