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嬌華 >1022 算得上啥(一更)
    此人一問,開口問得人便越來越多。

    漸漸的,有人上前嬉笑,問支離能不能給他點喫的。

    旁人起鬨,也想要喫。

    “你們要,便去拿空盤子來。”支離對他們溫和道。

    不多時,嘩啦啦一堆空盤子遞到支離跟前。

    支離拿着筷子起身,每盤各分出去大半,他自己留一小部分。

    邊分,他嘴巴邊道:“這是綠豆蓉牛角,這是百香鳳爪。”

    “你要茯苓豆酥餅還是翡翠炸糕?”

    “再給你來一份芝麻桿吧。”

    ……

    支離長得不算絕對俊美,但眉眼周正,眉清目秀,溫和好親近,與沈冽那樣銳不可當的絕色截然不同,支離一笑,就是一張好人緣的臉。

    旁人接了食物,再見他爽朗開闊的笑,無人不開心。

    “謝謝公子!”

    “公子大好人,真是慷慨!”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

    在一旁的兩個夥計驚訝不已,不是因爲支離出手闊綽,而是因他口中的唸唸有詞。

    一個夥計上前:“客官,這些菜名,你全都記着?”

    “可不得記着,”支離側頭看他,“我兄長想舉辦一個春日詩詞宴,我來試試風味呢。”

    “啊,那是要選小店嗎?”夥計一喜,“若是如此,我這便去找我家掌櫃的!”

    “我這不喫着嗎?”支離笑容燦爛,“待我喫完再說,好喫就選你們家的。”

    “好好好,客官快喫,可勁兒喫!”

    支離繼續贈糕點,兩個夥計回去找掌櫃。

    大堂的熱鬧動靜,不止酒樓外的人被吸引,掌櫃隔着兩個院落,也隱隱聽到。

    兩個夥計你一句,我一句,一直在說,反覆強調小少年出手闊綽。

    但掌櫃的一言不發,始終閉着眼睛,躺在酸枝木高頭躺椅上,手裏慢悠悠搖着蒲扇。

    “掌櫃的……”一個夥計道。

    掌櫃的淡淡道:“熙州府和河京真正有頭有臉之人,都有自家用着的廚子和一直保持合作的大酒樓,他?得了吧。”

    “但是掌櫃的,”夥計覺得可惜,“他那衣着品貌,絕對不是尋常人家。”

    掌櫃的睜開雙目,一個白眼:“說了多少遍,有句俗語叫寧爲雞首不當鳳尾,穿着華冠麗服,也就我們矮人中拔高,真放大富大貴大門戶的人家中去,他算得上啥,寒磣!跑來咱們小小一個桃春樓裝闊氣,切~!”

    “那,這生意咱不做了?”

    “明臺縣倒咯,”掌櫃重新閉上眼睛,搖起蒲扇,“糖都快沒了,再接這生意,東家定要拿我問話了,咱就當不知道。”

    “那,成吧!”夥計只得道。

    同一時間,臨街的桃酥鋪子,糖水鋪子,幾大市集裏的酒樓都迎來一些大單子,但都被婉拒。

    當夥計跑回去跟支離委婉說,這春日宴他們沒有辦法接時,支離面色大變,驚得起身,惹得周圍那些目光再度看來。

    “爲何不接?”支離難過,“你們這裏的金絲小棗乃我現在最愛,這些餅啊糕啊,我無一不喜歡,你們竟然不接?”

    “對啊,爲什麼不接?”一人說道。

    “這般好喫,桃春樓便接了吧!”又一人道。

    “這位公子人俊心善,接了是善緣!”

    “好大一筆買賣,居然不做呢!看不出小公子是個闊綽之人嗎?”

    “就是!”

    大堂裏的人幾乎都受過支離親手遞來得糕點,眼下見他委屈,越來越多人開始發話。

    店外停下看熱鬧的人也好多。

    夥計們大感爲難,只能儘量圓場。

    “哎,如此,着實可惜,”支離起身,無奈道,“貴酒店的糕點屬實一絕,不過不接,是否與明臺縣有關呢?”

    夥計見他主動解圍,愁眉道:“可不就是,明臺縣一事,大家慌着呢。”

    “都怪那公主,”支離惱怒,“好端端的,不要人好過!”

    此言一出,衆人大驚。

    “小公子,這話萬萬不可說!”

    “千萬說不得!”

    “咱什麼都沒聽到,咱快走吧!”

    ……

    夥計也不敢多留,趕忙去忙其他。

    此後兩日,不止是糖,油、鹽、醬也被傳出不夠用。

    一些布坊跟着關門,稱材料不夠。

    銀龍七連環將軍的熱度,持續不到三天,現在整個熙州府街頭巷尾所議論得,基本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菜場的管事和許多商鋪商會派出人手去明臺縣,還有大量好奇之人,也想看看明臺縣的情況。很多人想着距離近,不過三個時辰的腳程,便走去瞧究竟,卻在官道上見着大批大批的士兵

    各種謠諑版本開始盛行,而恐慌盡頭,最直接的矛盾直指河京皇城。

    位於熙州府禹玉石橋畔的張府,這幾日被成羣拜訪的人踏破門檻。

    入夜戌時,宵禁時刻,張府西南外的巷弄口,仍停着近十輛轎子與馬車。

    原大乾禮部尚書,於去年告老還鄉的張浦翔實在太累,身子倚靠在藤椅上,眼睛快睜不開,全程由他三個兒子負責接待。

    最後一批來的,幾乎都是張浦翔的學生。

    眼下嘴皮子一下沒歇過的,叫張彩雲,極力想讓張浦翔與幾名朝臣聯名上書。

    張浦翔困呼呼的,白花鬍鬚又長又疏,忽然一張口,口水沿着鬍子掉了下來。

    正在說話的衆人見到,齊齊愣住。

    張浦翔的大兒子張迅之立即拿出手絹,同時低聲喚他,想將他喚醒。

    張浦翔的腦袋往他肩膀上一靠,張口打起了呼嚕。

    “這……”張彩雲說道。

    “家父這幾日着實累,”張浦翔的二兒子張雷卜說道,“諸位,天色確實不早了,不如先回,明日再來?”

    “事不可再延,多上一日,便多耽誤一日啊。”張彩雲道。

    “是啊!”

    “老師需得儘快纔是!”

    ……

    眼看大堂裏的局面仍是這樣,張迅之的三女兒張筠筠站在不遠處的檐廊下,輕輕搖了搖頭,神情無奈。

    身旁的貼身丫鬟小婧很輕地道:“娘子,我們先回吧,不定還得一個時辰呢。”

    “不了。”張筠筠語氣有幾分不耐。

    一隻夜鳥在這時陡然飛來。

    張筠筠擡頭看去,眼見夜鳥落在了她們的靈秀苑,小婧輕聲道:“娘子,這下可不得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