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嬌華 >1110 北面大江
    兵卒將發現這具屍體的地窖,還有那鴇母和打手已被抓的事道出。

    死者是個快四十歲的女人,染花柳而亡。

    據她同院的女人稱,鴇母知道她染病後還強迫她接客,一直不給治,直到黴瘡越發明顯,藏不住了,便將她趕去地下酒窖,自生自滅。

    諸昌帶人過來挨家挨戶搜查到這座小院,一掀開地窖石板,才知已死至少五日。

    “這類事在此地並不少見。”兵卒說道。

    “這類事,在哪裏都不少見。”葉正輕嘆道。

    他側頭,發現沈冽一直望着兵卒指去的小院,俊容無波無瀾。

    “少爺?”葉正說道。

    “底下酒窖,”沈冽聲音低沉,“那應該有不少酒罈子。”

    “大的酒罈我們掀開過,小的”兵卒驟然頓住,目露驚恐。

    葉正的神情也瞬間凝固。

    能裝入小酒罈的,那怕是得

    “酒罈有大小之分,還有動靜之分。”沈冽說道。

    “動?”葉正一凜,“少爺,您的意思是說”

    “派人去陶柳裏橋所有路口打聽,今日可否有酒隊經過,或者搬運木櫃木箱等隊。”

    “是!”葉正領命。

    跟在諸昌身後過來的敬雲樓掌櫃傻眼。

    “走啊。”諸昌看他。

    敬雲樓掌櫃撐不住了,膝蓋一軟,撲通往地上跪去:“大人們,不用去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全都說!”

    “二小姐,找到沈將軍留下的人了!”

    詹寧快步上來,對夏昭衣說道。

    夏昭衣和梁德昌立在河邊,夏昭衣正端詳着手心裏的小玉石,聞言回過身去。

    她記性好,不論夏家軍還是沈冽的晏軍,凡是見過一面,她都記得。

    現在這來者,是原山景城守軍校尉常志成的手下。

    “阿梨姑娘!”這名手下快步上來,欣喜,“大將軍派我在此等你!我知道進城的路,我領你們去!”

    “那便有勞。”夏昭衣對他微笑道,側身將手中玉石遞還給梁德昌。

    “二小姐,這”梁德昌說道。

    “這位孟書生既是你發現,並且守在他身旁照顧,這玉你便收着,當視爲一枚勳章。”

    梁德昌不輕易臉紅,這會兒有幾分不好意思:“那,成,我就收着。”

    “嗯?”夏昭衣偏頭看着他,笑道,“不經誇?”

    梁德昌的臉徹底大紅,身高七尺,年近三十的男人,一頓侷促撓頭。

    周圍的軍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少女眼眸明亮,淡笑道:“好了,收拾一下,進城吧。”

    “嗯,那我去跟孟思鄉說一聲!”梁德昌說道。

    “等等,”夏昭衣叫住他,遞去三兩碎銀,“這個給他,用作盤纏。”

    “嗯!”

    夏家軍利在一個“速”字,不管是行軍還是整裝。

    在夏昭衣一聲令下後,十幾人很快收拾妥,牽馬待發。

    梁德昌跑來,在夏昭衣跟前小聲道:“二小姐,那位孟書生非要見你,想當面言謝。”

    “不必了,”夏昭衣道,“救他得人是你,我和他不過萍水相逢。”

    “但那些“但那些銀兩是二小姐的,他”

    “我急於進城。”夏昭衣打斷他。

    詹寧小聲叫道:“路上遇見得那些闊州兵馬,你給忘了嗎?”

    梁德昌一凜,立即肅容,沉聲應道:“是,是我糊塗了!那我去說一聲,即刻追上來。”

    孟思鄉坐在樹下,擡眼望着遠處的上坡。

    他所昏倒的這條小徑地勢太陡,梁德昌巡視到這纔將他發現。迄今醒來,孟思鄉只聞馬蹄聲,還沒見到他們的戰馬。

    聽動靜,人並不是很多。

    梁德昌的身影出現,往這邊走來。

    孟思鄉一雙狐疑和揣測的眼睛立時變了,他扶着身後大樹,虛弱疲累地起身:“梁哥。”

    “別別,你坐着,”梁德昌說道,“我們得走了,你好好歇息,養精蓄銳,待力氣恢復一些後,即刻離開這。這深山野林裏,不定會冒出什麼兇獸來。”

    “你們這便要走?”孟思鄉一愣,“我還想同姑娘當面致謝”

    “我們趕時間,”梁德昌拍了下他瘦弱的臂膀,“照顧好自己,一定要平安回寧州,我走啦。”

    梁德昌走得利落乾脆,到上坡後方纔回頭,衝孟思鄉擺擺手。

    孟思鄉擡起雙手,衝他鄭重作揖。

    待梁德昌背影徹底消失,孟思鄉臉上的感激之情如退潮般緩緩消失。

    很快,傳來他們離開的聲音。

    過去良久,孟思鄉撐起身子,辛苦朝上面走去。

    越過河道,他攀着半人高的雜草往下眺去。

    一共二十一人,皆是高大威武的戰馬。

    那名少女爲首在前,正和一個盔甲制式和其他人都不同的士兵說話。

    看模樣,那名士兵似乎是趕來領路的。

    不管是這名士兵,還是其他十九人身上的盔甲,都不是衡香守衛置所和城南都衛府的制式。

    待路變開闊,他們不再慢行,馳騁而去。

    孟思鄉的目光注視着少女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視野盡頭。

    他沒見過這個女子,確認沒有,可是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覺。

    不管是她的眉眼,還是她的背影。

    顯然,這個少女也不認識他。

    這熟悉之感,究竟從何而來?

    時近酉時,夏昭衣勒着繮繩,率兵停在點青江北面,望着對岸的衡香。

    有一條長橋可達對面,長橋兩旁,水流濤濤,江風迎面襲來,吹開她兩鬢頭髮,露出嬌小清瘦的臉。

    “二小姐?”詹寧不解地看着她。

    “闊州兵馬快來了,”夏昭衣說道,側頭看向詹寧,“衡香城中諸多大湖,皆通渠引流自這點青江。”

    詹寧幾乎立刻知道她想說什麼,驚道:“二小姐是想到了被宋致易所淹的遊州尉平府!”

    “沒錯,”夏昭衣又一扯繮繩,控制着因湍急江水而躁動不安的胯下坐騎,“尉平府水患,數十萬人流離失所,我所僱來在遊州修路之人,便皆來自尉平府。”

    衆人聞言皆起懼意。

    “二小姐,那我們要怎麼做,開路造河堤?”管馳說道,畢竟堵不如疏。

    “笨,”詹寧說道,“既然我們已先見,待那些人真要過來做手腳,我們立即殺到此地不就成了。”

    “可如果他們在此岸毀橋呢?我們怎麼過來?”管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