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嬌華 >1115 喬家餘孽
    整棟屋宅被包,水泄不通。

    樓下是商鋪,二樓是雜貨間,三樓是住宅,四樓只有幾個櫃子幾張板凳,再無其他。

    晏軍沒有衝上去,只在一樓包圍,大鋪軍陣。

    而後,便開始等。

    樂危和夏昭衣過來,周圍火光明耀,士兵們的臉在火光中期待而興奮地看着上空。

    樂危對夏昭衣道:“我們軍師說,我們兵力不多,每個兵的命都很值錢。所以與其冒着受傷風險去甕中捉鱉,不如等着已經入地無門的困獸自投羅網。”

    沈冽之前同夏昭衣提起過他們的軍師,是梁俊。

    當初梁俊一路找到衡香,並希望她能爲他寫一封舉薦信,夏昭衣當時沒有答應,現在看來,梁俊的確不錯。

    方寄站在樓上,看着下面明晃晃的火海,明白過來對方的意圖。

    還有其他路可走,比如從屋頂。

    但是,對方有馬,人多,勢廣,還有一個阿梨。

    在兵馬後面,隔着五十多步的空間外頭,是爲了看熱鬧並還不怕死的衡香百姓。

    好些人已經睡下了,特意披着衣裳來看。

    方寄在那些人羣裏面找到兩個熟悉身影,正也看着他。

    隔得太遠,他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直到一個人擡手,輕輕指他,再在自己的脖子下面比了一刀。

    比劃的速度很慢,似乎還有顫抖,看得出她在不忍和不捨。

    畢竟,是他的親姑姑。

    但是真的要就這樣死掉嗎。

    不!

    至少,要死得有所歸有所值!

    方寄沉眉,驟然往火把中的夏昭衣喊道:“喬家餘孽!”

    夏昭衣等人擡頭。

    “她不姓夏!並非定國公府後人,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輩!”方寄指去。

    所有人的視線皆朝夏昭衣看去。

    “不要被此妖女所騙!她不僅不是忠烈之後,她祖輩還滿手血債,造下無數孽業,禍害了整個南塘縣!你們該把此女綁起,架於火上炙烤,活活燒死她!”

    人羣一片喧囂,無數人朝馬背上的少女指指點點。

    沒有遇到過這樣場面的樂危朝夏昭衣看去:“阿梨姑娘”

    少女正擡眉看着上邊的方寄,淡淡道:“罵他。”

    “罵?”

    “此人公然煽動並詆譭你們友軍統帥,不該把他往死裏罵麼。”

    樂危一凜,登時肅容:“阿梨姑娘說得極是!”

    “狗雜碎!”樂危大聲叫嚷,“死到臨頭還嘰嘰歪歪,給老子滾下來受死!”

    方寄止住話語,眉頭皺起。

    “兄弟們,”樂危繼續道,“給這雜毛鱉孫上一堂課,讓他見識見識我們罵人的功夫!就你他媽長了一張嘴巴,就聽你一個人造謠了是不?”

    “罵!罵!罵他!”晏軍們齊聲叫道。

    接下去,什麼樣的髒話都出來了。

    而樂危自己提到的造謠二字,更讓他發揮出了語言想象力的極大空間。

    他直接把對方的十八代祖宗全部安排上了家禽家畜作爲配偶,配上粗鄙言語,不堪入耳,偏現場觀衆都還聽,還鬨堂大笑。

    br/>“你都快要死了,還要給你祖上蒙羞,你真他孃的是個廢物啊!”樂危叫道。

    方寄被氣得渾身發抖,看回夏昭衣。

    馬背上的少女始終面容平靜,一雙過分清冷的明眸看着他,似乎全程無事發生,她只當看一場置身事外的好戲。

    “喬家餘孽,”方寄大吼,“妖女!!”

    少女臉上終於有了情緒起伏,卻不是生氣和惱怒,她笑了。

    很淺很淺的笑意浮在嘴邊,又不像是笑,眼睛烏黑雪亮,隱着挑釁,異常的明豔光彩,像是在說,你奈我何。

    方寄面色慘白,覺得胸腔在發痛。

    “下來受死!”樂危叫道。

    人羣裏的方貞莞看着他們,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一場鬧劇。

    齊墨堂的審訊還沒有結束,時間拖得越久,衆人越焦灼。

    比起王豐年他們可以按捺住這股焦灼,不流露於表面,燕春樓的人已經快急瘋。

    燕春樓的鴇母平日將絳眉視若千金,捧作掌上明珠,這會兒提到一句,便罵她一句,罵得比誰都狠,市井鄙陋言語在她嘴巴似是在放鞭炮,一頓噼裏啪啦。

    整整一日,進進出出傳信之人,皆沒有帶回好消息。

    晏軍前後共計攔下二十九個運酒車隊,才知絳眉所找得不僅敬雲樓一家,至少還有其他七家。但唯獨敬雲樓的運酒車隊,始終沒能找到。

    王豐年焦頭爛額,起身去院外透氣,纔出來,便見到夏昭衣叮囑的那兩個晏軍士兵,將舒小青送了過來。

    陷入昏迷的小姑娘看着幾分眼熟,恰遇大恆從旁邊經過,看到舒小青一愣:“是她!”

    “認識?”

    “便是她來報信,我們這才能救下屠姑娘!”大恆說道。

    “那便是恩人!”王豐年立即道,“趕緊,找大夫過來!”

    王豐年看向那兩個士兵,還未說話,士兵先道:“是阿梨姑娘讓我們送來的。”

    “誰?”王豐年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剛從外面推開門進來的杜軒擡頭,兩隻耳朵高高豎起。

    “是阿梨姑娘,在飛霜閣那,她好像和什麼人打起來了。”一個士兵說道。

    “飛霜閣?”杜軒快步進來,“那她現在在哪?”

    “不知道,興許還在那,興許在來得路上了,她是騎馬的。”

    “阿梨居然來了,”杜軒看向跟在他後面的武少寧等人,道,“一晃好多個月了呢。”

    “少爺呢。”武少寧說道。

    “對哦,”杜軒轉向王豐年,“那我們少爺呢?’

    “沈將軍被請去寧安樓了,”大恆說道,“據說跟東平學府的先生們有關。”

    “走,”杜軒立即道,“我們去寧安樓。”

    同一時間,楚管事匆匆忙忙從後院進來,對滿堂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們恭敬點了下頭,快步去到趙寧身旁。

    趙寧聽完,面色一變:“現在?”

    “就是現在。”楚管事快速道。

    “去把這話告訴沈郎君。”趙寧道。

    “是。”

    諸多目光看向趙寧,再看向朝沈冽走去的楚管事。

    不知楚管事說的什麼,沈冽從進來後就沒怎麼浮現情緒的俊容頓然肅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