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嬌華 >1175 一口金棺
    在溶洞下的“胞宮”之中,亦是滿地的紙,滿地的“夏昭衣”。

    那些紙和那些受刑的畫一起所帶來得視覺衝擊,夏昭衣至今仍未走出陰雲。

    還有,昨晚的夢……

    “你們打開我姐冰棺時,她的屍身……可有人碰過?”夏昭衣問。

    “這個碰字,何解?”

    少女的臉漸漸失去血色,道:“比如說,有沒有人……吃了她。”

    範竹翊搖頭:“不知,你爲何出此一問?”

    “好奇,”夏昭衣脣瓣輕勾,笑得蒼白無力,“你的好師侄不是要陸容慧挖人腦髓麼。”

    “在開棺之前有無人碰過,我不知,但風清昂是有此打算。”範竹翊道。

    “呵……”夏昭衣乾笑。

    “夏大娘子的屍身是破碎的,外表穿着光鮮的衣裳,但衣下肌膚敗爛,臟腑早便渾濁。即便有人真在蓋棺下葬前喫過她,誰人能知呢?”

    “若是屍身完好,你們怕就直接扛走了,而不是燒成灰吧。可能你們連麻袋都沒準備,否則折擰成一團,塞入麻袋之中,也好過將她燒爲灰燼。”

    她的語氣平平淡淡,好像所說得並非一個曾經鮮活的人,而是一袋動物的肉。

    範竹翊聽在耳中,脊背發涼,淡淡道:“立場不同。”

    “是啊,一個早早死去的人罷了。”夏昭衣道。

    幽道中,沈諳稍稍偏過頭去。

    詹寧微頓,看着他俊美的側顏。

    “雖然我看不見,但是,你好像很生氣。”沈諳淡笑。

    詹寧眼眸通紅,眸中布着血絲,並未出聲理他。

    安靜一陣,沈諳笑道:“可憐,定國公府。”

    詹寧深深閉眼,不僅要控制此時身體內翻涌的情緒,還要控制住呼吸。

    他極緩極緩地吐納,再睜開雙眼,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前面,繼續去聽外面的說話聲。

    “爲什麼你將你的徒弟施又青送給孔澤風,替他女兒入宮爲嬪。”夏昭衣問。

    範竹翊料到她必然會問這個,平靜道:“如你所見,我一把老骨頭了,權與勢我不再貪圖,我要得只是長生。”

    “欽天監能滿足你的長生之願?”

    “我若說借點李乾國運,你可信?”範竹翊道。

    夏昭衣輕笑,低低道:“荒謬。”

    “不荒謬的,”範竹翊笑道,“在借李乾國運的不止我一人。”

    “你爲何有臉笑?”夏昭衣看着他,“施又青拜你爲師,你卻把她送去當囚徒,如今,竟還有臉笑?”

    “這有什麼不對?”範竹翊不以爲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父命,誰敢不聽?”

    “嗯,沈諳厭惡你,也沒有不對。”

    範竹翊眉眼微凝,思及這不孝徒,便覺生氣。

    夏昭衣知道任何一個王朝都有國運一說,借國運,偷國運,壓鄰國國運等等,確實有很多人會去爲之。

    就連師父都是信的。

    不過範竹翊現在的話,夏昭衣知道,他有所藏,且藏了不少。

    只是他不想開口提及,她無從去問。

    門外傳來不少動靜,夏昭衣看向門窗,似來了不少人,漸漸的,傳來喊拍子的聲音。

    一個姑姑在嚷:“聽我的!”

    “一!”

    “二!”

    “三!”

    “起!”

    “一!”

    “二!”

    “三!”

    “再起!”

    ……

    “外面發生了什麼?”範竹翊說道。

    “不知道。”夏昭衣答。

    “你不去看看?”

    夏昭衣收回視線,看着範竹翊。

    “關於禮部,你知道多少?”

    範竹翊搖頭:“我與禮部從無往來。”

    “是嗎?”夏昭衣微笑,“欽天監與禮部常有互通,你在欽天監投注那麼多心血,豈能不關心時常出亂,動不動便見血光的禮部?”

    “阿梨姑娘,”範竹翊也笑,“可我的確不與禮部往來。”

    “那麼,翀門氏,可認識?”夏昭衣說道。

    範竹翊一頓,說道:“只是有所耳聞。”

    “只是?”夏昭衣笑了,“孔澤風向翀門氏學到了不少東西,你犧牲施又青所打通的關係,竟知道的沒我多?”

    “……”

    範竹翊不得不再生出一種這個少女真可怕的感覺來。

    到底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可若都知道,又來問他做什麼?

    他感覺自己踏進了對方大擺的迷霧陣之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甚至,她已經什麼都知道,只是問着他好玩都有可能。

    外邊的動靜變大。

    那姑姑還在高喊指令。

    加入到那姑姑聲勢中的人也越來越多。

    過大的動靜,連隔着一道石門的暗道裏的詹寧和沈諳都聽到了。

    “一!”

    “二!”

    “三!”

    “起!”

    衆人齊聲吆喝。

    範竹翊看着外面,說道:“聽起來像是在搬運東西,而且非常沉。”

    “不管是什麼,等下總會知道。”夏昭衣說道。

    範竹翊笑了笑,側頭看她:“以你這般歲數,能有如此沉穩之人,少見。”

    “沈諳,沈冽,誰人不是?”夏昭衣隨口說道。

    “沈冽?”範竹翊哈哈笑了,“他,沉穩?”

    夏昭衣輕輕挑眉,一臉等他高見的模樣。

    “他之脾性,竟被你稱沉穩,我此生從未見過誰如他那般暴躁陰戾,動不動便摔東西之人。”

    “呵。”夏昭衣冷笑。

    外邊的口號越發熱火朝天,伴隨口號聲,還有噼裏啪啦的磁磚碎裂聲。

    隨着最後幾聲高喝,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氣氛像是陷入凝固。

    半響,外面傳來好多驚奇的讚歎和不可思議的呼聲。

    沒多久,蘭亭閣正堂大門被一個士兵扣響。

    “二小姐,二小姐!”士兵聲音非常激動。

    夏昭衣起身過去開門。

    隨着門開,門外圍在蘭亭苑空地上的人全朝她看來。

    夏昭衣猜到外面人多,但仍被這陣仗所詫然到,這差不多是整個屈府的人了。

    “二小姐,你看。”士兵說道,指着人羣中間的那片空地。

    在夏昭衣後面,範竹翊走來張望。

    屈夫人撥開人羣快步過來:“阿梨!”

    夏昭衣被滿地奪目的金光刺得眼睛不適。

    三大塊約丈七的金片屛倒在地上,中間的大坑下,陷着一口厚重的大金棺。

    “這是……”夏昭衣看向屈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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