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就是從這種沒有人爲雕飾的環境中而來,爲了某個想要實現的目標,一步步走到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城市之中。可能是貪婪的人性,早就了我們矛盾的心理,更願意追求某種對立面的安慰。
見過宗晟炎州王府的榮睦,已然對這些東西失去了興趣,就算身旁的樹木,開着紫紅和大紅色的花朵,居然連綠葉都幾乎全部遮蓋,花蕊竟然也綻放出了三朵淡黃色的小花,也未能讓榮睦多看幾眼。
唯一讓他有些想不通的,就是喜歡這些美麗風景的人,爲何出手都如此心狠手辣,爲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讓幾萬乃至幾十萬人的性命陷入危難之中。
就在他爲這個問題所困的時候,終於來到了黃府的會客廳裏,只見一個富態的中年人靠坐在椅子上,正和其餘兩位頭髮花白之人高談闊論,說到興頭,洪亮的笑聲,讓他錯以爲這個充滿殺機的鴻門宴與酒樓中的喫喝笑談毫無二致。
“早就聽聞榮侯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見,發現那些傳聞顯然是在有意貶低榮侯吶!”黃錦義端起酒盅,昂首一飲而盡,藉着微醺的迷離道。
“不錯,這等氣魄,絕非池中之物!”鍾信一放下酒盅,夾起一粒不知名的肉塊,若無其事地送到嘴裏,一邊輕輕地嚼着,一邊點頭附和道。
“不如與我等共謀商路,他日便可登頂磐石大陸!”蔡守先打了個酒嗝,藉着酒勁喊了一聲,由於用力過猛,令他本就通紅的面色,多出了一分黑青。
榮睦掃了眼擺在桌上的各色菜餚,居然發現上面沒有一道是自己認識的,他不禁暗暗咋舌:就算是貴爲郡王的宗晟炎,喫到的機會也不是很大。
因爲他曾經多次與宗晟炎聊過各種各樣的新奇美食,增加自己的見識,不至於再度因此被人嘲笑,由此猜出了皆是由名貴食材製作而成。從其精緻的形態和誘人的色澤來判斷,廚子的手藝肯定在白玉展之上。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榮睦的好奇心,瞬間就被心中的怒火燒成了灰燼,他實在無法忍受黃錦以等人喫着山珍海味,還要跟剛剛喫飽肚子的窮苦百姓過不去,並且還要置他們於死地,這種做法,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他控制住掀桌子的衝動,隨手拉開一把椅子,緩緩坐在了上面,充滿殺意的目光掃過黃錦義三人,恨不能親手宰了這些個爲禍一方的奸商,爲正在餓肚子的百姓出氣,可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
“諸位掌櫃還真是好胃口呀!”榮睦收斂住了殺氣,露出了商人標誌性的客氣,心平氣和地道。“據我所知,壩陽州城內的三十萬百姓,已經有半個多月,都沒有喫飽飯了,再過兩天,恐怕連飯都沒得吃了,只能在臨時搭建的救濟粥棚裏面喝上幾口稀粥,祈禱自己不會被餓死了。”
“黃掌櫃所言極是,那羣萬山蛆蟲,簡直就是磐石大陸上面的廢物,不光數目巨大,而且繁殖能力極強,但全是些個混喫等死的懶骨頭,或者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出殯浪費銅幣!”鍾信一嚥下嘴裏的食物,同樣一臉不屑地道。
“所以,倒不如讓他們自生自滅算了,省的我們動手,這樣要不了多久,就沒有什麼壩陽州城了,我長河鎮也將恢復往日的榮耀!”蔡守先得意洋洋地道,彷彿迫不及待地要讓這個想法變成現實。
“這些窮苦的百姓,在短時間內,不光平整出了壩陽州城的土地,還開墾了足足兩百餘萬畝的良田,眼下,秧苗已經長大,頂多再有三月就可收穫,這等功績你們視而不見也就罷了,反而像個無賴倒打一耙,說他們混喫等死?”榮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
原本在黃錦義剛剛開口時,他就想反脣相譏,順便堵住鍾信一和蔡守先嘴巴,讓他們口上積點德行,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好意,反倒既會讓他們因失去說話的機會而感到不爽,也會讓自己無法真正瞭解他們的想法。
這種一舉兩不得的做法,也就促使忍無可忍的榮睦,繼續忍耐下去。畢竟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能多瞭解一下對手,終歸沒有多少壞處。
“看來榮侯是把我們當成了敵人呀?”黃錦義虛眯起雙眼,發現榮睦沒有半點說笑的意思,微醺的快意瞬間消失大半,加上他竟然對自己又反脣相譏,更是令他的快意的心情全無。
做爲丘陵郡城的首富,幾乎是郡中所有有頭有臉人物的債主,見了自己,就如同見到了親生父母一般,就算貴爲郡王宗晟炎,也得讓着自己三分。但榮睦剛一照面,就非但沒有給自己面子,反倒還打了他的臉。
“小雜碎,別不識擡舉,你真當今日黃掌櫃是來請你赴宴的嗎?”鍾信一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杯盤碗筷一顫,憤怒地指着榮睦的鼻子道。
“本掌櫃告訴你,我們在兒修築宅院,叫你前來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讓你看看,我們在這兒喫喝玩樂,酒足飯飽,那羣萬山蛆蟲,在外面活活餓死,讓你知道,踏入我宗氏王朝的土地,只有死路一條,哈哈哈……”蔡守先扯着嗓子大吼幾聲,用四處飛舞的唾沫星子,肆無忌憚地發泄着心中對於萬山王朝的輕蔑,彷彿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三十萬百姓活活餓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