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展鋪一層的角落裏，榮睦靜靜地注視着前來購買玉展鹹魚的人羣，只見他們絕大多數都穿着綢子衣服，腰間掛着銀製飾品，甚至還有人提着鳥籠和拿着摺扇，看上去不光頗爲有錢，還透着幾分儒雅。當然，即便是普通人，也穿着和那個趕牛大叔一樣的印花棉布衣褲，比起在萬山王朝來常見的一色棉布要更顯檔次。不論有錢人，還是普通人，榮睦都將其視爲觀察的對象，進行仔細研究，用以分析維新變革帶給他們的改變。經過觀察和交談，但從銅幣的角度來看，之前種地的農民，在布坊的勞作強度有所下降，收入增加了三倍，但因爲城中有酒樓、青樓、賭場和戲樓等的存才，開銷也增加了兩倍，其餘的銅幣，則用來日常的開銷。而那些富人的財富，則整整增加了十倍之多。拿年收入只有五千銅幣的經驗不足的店主來說，直接就可以達到經驗不足的商人一級，直接就從一個普通的鎮子，開進了到了城一級的地區。更爲重要的是，只需要兩年的時間。這種恐怖的速度加成，足以令杉鷺鎮之前的五大商人，逾越了這道幾十年都未曾觸及的高度，若是再很好地利用一下自己的優勢，將自身潛力更加淋漓極致地發揮出來，進一步擴大自己的買賣，與銅幣一共同增長的還有賦稅、人口，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杉鷺鎮，幾乎可以與那些商業相對不發的城池相媲美。若是再展開來講，放開視野的話，那麼城、郡甚至州都會因此而變得更強，這維新變革帶來的收益，簡直令榮睦感到瘋狂，若是拋開它的血腥與殘暴，他恨不能現在就將完全照搬到萬山王朝。“感謝諸位來我彧展鋪捧場”站在櫃檯前的崔彧開口打斷了榮睦的思緒，令後者打了個激靈的同時，停止了剛纔的胡思亂想，畢竟與那個摸不到邊的維新變革來說，眼下將玉展鹹魚統統賣掉，購買糧食，纔是最爲重要的事情。由於擔心自己的相貌被過多的鐵峯城百姓認識，會給即將開始的特殊郡試和彧展鋪的買賣帶來影響，所以他只能在暗中觀察着這一切的發展。頗有一種渾身是力氣，卻根本使不出來的憋屈。“這是遠方大河中的一種河鮮，經過特殊的烹製，可存放數年之久，而不是鮮美，是居家自食和招待客人必備佳品，長期食用，不但會養顏養神，還可延年益壽。”崔彧拿起一條金黃色的玉展鹹魚對着人羣晃了晃道。“真有這麼神奇”“壩陽河被官家佔據，我們也不清楚。”“是啊是啊”“現在也就能喫些雞肉了。”“牛肉和豬肉只能悄悄食用。”“這可是要充軍的罪過，誰敢說呢”“至於有沒有老夫說得這麼玄乎，全憑諸位自己品評。”崔彧隨意將其掰開了幾塊，朝着圍攏的人羣拋了過去。此刻，榮睦屏息凝神，極爲專注地盯着那些得到玉展鹹魚的人們。只見他們將信將疑地將其拿在面前，仔細觀察着，然後又湊到鼻子跟前，小心地嗅了嗅，然後便停了下來。“諸位不必思量過度，這只是一種美味而已。”崔彧將面前一個人手中的玉展鹹魚拿回手中，撕下一小片後，乾脆利落地塞進嘴裏，輕輕嚼着，露出一副極爲享受的模樣，甚至連雙目都微微閉了起來。那些得到玉展鹹魚的人見狀，也不再猶豫，紛紛將其吞進了嘴裏，而那個被崔彧橫刀奪愛的人，則唯恐崔彧會意猶未盡，將屬於自己的那一塊也一同吞下，連忙如餓狼撲食一般的從崔彧手中將其搶下，以極快的速度塞進了嘴裏。崔會長的功夫真是越來越高了，這尺度也拿捏的剛好。榮睦暗自讚歎一聲，目光如炬地看着場中人的喫相：剛纔還好奇的臉上，五官立刻扭曲在了一起，像是遭受了什麼巨大的痛苦一般，顯然是被玉展鹹魚的鹹味所折磨，可饒是如此，他們也不願將其吐出，仍舊擺出一副要殺要剮似的大義凜然。這一點，倒是與萬山王朝百姓們的反應相似。畢竟，除過食鹽能夠給予他們這種又愛又恨的感覺之外，這世上再無任何一種東西，能讓他們痛並快樂着。當然，如果有一天食鹽不再是天價的話，恐怕世間也就再無此景象了。想到這裏，榮睦不禁搖頭一笑。此時，所有嘗過玉展鹹魚的人們，雙目皆是冒出了興奮的精光，儘管苦鹹的滋味，逼迫他們不斷快速地嚥下口水，可口中回味的鮮香，則讓他們欲罷不能，紛紛伸出雙手。“我還要喫”“多少錢，賣給我吧”“快說話啊”看着衆人的反應，榮睦懸着的心，終於落了地。他明白，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接下來就要看他們口袋裏銅幣的數量，和對於玉展鹹魚的慾望強弱了。“此河鮮只能算作半成品之物，若是諸位家中有賢惠能幹的內人，可以試着用不同的方法烹製一下，想必味道定然會更加鮮美。”崔彧依舊在煽動着衆人的情緒，將人云亦云的思維方式，運用到了極致。“二十銅幣一條，每條足有兩斤之重。”“呼”“這麼貴”“差不多是半月的收入啊”“有這錢爲何不買些雞肉喫”“不錯”“就是牛肉和豬肉也沒有這麼貴啊”“你們說的不無道理，但是剛纔你們口中的滋味，是不是什麼牛肉豬肉或者其他什麼東西能帶來的，只有你們自己清楚，另外需要提醒一下的是，此河鮮的數目有限，限購先得。”有些着急的榮睦，見崔彧一臉平靜，根本就是一副已經把衆人口袋裏的銅幣裝進自己腰包的從容與自信時，對於自己將這間鋪子交給他的決定十分明智。當然除此之外，那種第一次參加杉鷺鎮拍賣時作壁上觀的無奈之感，也讓他渾身都不自在。“給我來兩條。”短暫沉默過後，突然有個人開口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