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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祠堂

    我看了看外面的夜空,一片漆黑。

    這裏我們人生地不熟,其他人又根本看不見鬼魂,想要找到那逃走的張川流舅爺的魂魄,可不容易。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用喊魂的方式最保險。

    即便是遊魂野鬼,也和生前的親人有着聯繫,可以用喊魂喊回來,只要沒有投胎,按理說哪怕是在十萬八千里之外,也照樣能喊回來。

    但是這個喊魂的人,必須得是直系親屬纔行,說白了,就只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隔一輩都不行。

    而張川流的大伯二伯肯定都不行了,張川流的舅爺沒有子嗣,只有一個老伴,去世了十多年了,這十多年裏都是一個人,全是自己的兩個侄子,也就是張川流他大伯二伯供養着。

    剩下唯一的直系親屬,就只有張川流他爺爺,也就是他舅爺的親兄弟了。

    我把這情況一說,張家人頓時犯了難。

    本來把這神像弄回來,就是想要讓老爺子定定心,誰知道居然真的是有鬼。

    他們都已經傷腦筋怎麼瞞着他爺爺了,怎麼敢直接告訴他你兄弟的鬼魂真回來了?就怕直接給人家爺爺嚇壞了。

    一時間張家人也是左右爲難,要喊魂就必須得讓爺爺上,可是他們又不敢告訴爺爺。

    喊魂的儀式不難,都不需要我主持,只要知道方法就行,但是這事情還得讓張家人自己決定,我是不能開口的。

    過了一會,張川流他二伯終於沉不住氣,說乾脆就告訴老人家,讓他來喊魂好了。

    可是大伯又表示反對,說現在老人都睡了,你把他叫起來讓他喊魂,萬一嚇出個好歹,這責任誰來承擔?誰承擔的起?

    二伯又說可是我們也不能就這麼等着,他舅爺的鬼魂也不會自己回來啊。

    兩人開始小聲的爭吵起來。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道顫巍巍的聲音:“林子啊,二林啊,你們在哪呢?”

    張川流面色一變:“是爺爺,爺爺怎麼來了。”

    這時候,只見一個身材佝僂,鬚髮皆白,滿臉皺紋的老人拄着柺杖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這就是張川流他爺爺,今年已經八十六歲了,也是村裏年紀最大的老人了,可以說基本上村裏人都是他晚輩,大部分也確實都沾親帶故的。

    張大伯連忙上去扶住爺爺:“哎呀,老爹啊,你咋個自己起來了,天這麼黑咕隆咚的,摔着咋辦咯。”

    “哎呀林子啊。”張爺爺伸手抓着張大伯的手臂:“俺剛剛,又夢見你小舅咯。”

    張大伯和二伯對視一眼,大伯拍着張爺爺的背,安慰道:“哎呀,那就是發夢咯,老爹你瞅,這王元帥在這呢,怕個卵子哦。”

    張爺爺用力的揮了揮手:“不是,你小舅講,他弄錯了時辰,沒得投胎咯,他說他好冷的咯,還說他只能躲在祠堂裏,俺們把王元帥請回來,搞得他不能待咯,被王元帥當小鬼給趕出克咯。”

    “哎呀,老爹,都說了就是發夢咯,你不要怕咯,去睡克。”

    大伯安慰着張爺爺,把他往外面扶。

    就在這時,站在我旁邊的張川流眼角抽了抽,忽然追了上去。

    “爺爺,你不曉得,剛剛舅爺回魂咯,現在不曉得跑到哪裏去咯,先生說,要你來喊魂撒。”

    “川流!”大伯一愣,隨即大怒:“你說啥子咯,快回克!”

    “林子啊。”大伯話還沒說完,張爺爺又顫巍巍的伸出手抓住了大伯的袖子:“川子說的可是真的撒?”

    “老爹莫理他,他胡扯咯,回克睡覺撒。”大伯矢口否認,這時候後面的二伯終於也沉不住氣了,走了上來。

    “哎呀,老爹,川子講的是真的噻,你莫怕,先生講要你喊魂咧。”

    說着二伯就把剛纔的事情都講了一遍,大伯幾次想要阻止,卻都被他推開。

    而張爺爺的臉色也是越來越不對勁,身子也在不停的發抖。

    站在一旁的我也有些緊張了,生怕他一個激動抽抽過去,再搶救不回來,那今天這喜事就得變喪事了。

    好在最糟糕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張爺爺抖了一會,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哎呀,俺這苦命的老老(弟弟)啊,你沒得投胎,我咋不曉得撒,你說你先頭給俺託夢,咋就不能講清楚咯,哎呀,俺地老老啊——”

    張爺爺哭了一會,在大伯二伯的安慰下總算好了些,然後讓大伯扶着,向我走了過來。

    “年輕崽,你是先生撒?”

    我咳嗽一聲:“額,這個,爺爺,我不是先生,我是八仙,不過懂點門道,你聽我的,把你弟弟魂喊回來,可以不?”

    “哦,八仙那

    。”張爺爺緩緩點了點頭:“俺曉得咯,你說咋個辦,俺就咋個辦。”

    我鬆了口氣,讓張爺爺先休息一下,然後讓大伯二伯他們去準備喊魂要用的東西。

    十分鐘之後,大伯二伯扶着張爺爺,帶我來到了他舅爺生前住的房間。

    這房間距離祠堂也就只有一牆之隔,此時被打掃的很乾淨。

    我先讓張家人找出一些他舅爺生前穿過的衣物,然後將這些衣服褲子什麼的在房間裏的牀上擺成了人形,然後在牀頭點起了香爐,又找來黃紙,讓他們蹲在牀頭燒起來。

    接着又讓張家人抱來一隻活的大公雞,放在了牀上擺成人形的衣服上。

    最後就是開始喊魂了。

    我讓張爺爺手裏捧着一隻大碗,碗的四周貼着黃紙。

    然後張爺爺本人蹲在房門前面,一手捧着碗,一手則拿着一隻飯勺,腳邊放着一個水桶,裏面盛着清水。

    接着喊魂就開始了。

    張爺爺右手的飯勺在門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口中叫道:“張順德!”

    張順德就是張川流他舅爺的名字。

    接着張爺爺用飯勺從水桶裏面舀起一勺清水,然後灑在門前的地上,接着又舀起一勺,倒進左手的碗裏。

    然後再次用飯勺在門檻上一敲,重複之前的動作。

    而我則捧起香爐,站在牀頭,觀察着情況。

    隨着張爺爺一聲聲的叫喊,我手上的香爐中點起的香頭變得越來越亮,而張爺爺左手捧着的大碗裏,也已經蓄上了一層清水。

    在張爺爺背後的張川流看了一眼大碗,咦了一聲:“碗裏怎麼有月亮,今晚天上沒月亮啊。”

    我的餘光也看見了碗裏的情景,只見在水裏,有一輪細細彎彎的月亮光芒倒映着。

    而我們現在是在屋裏面,這個角度不可能倒映出月光,更別說,今夜是陰天,天上一片漆黑,根本沒有月亮。

    我看着明亮的香頭,又看了看碗裏的彎月,心知肚明,這就是說,喊魂有作用了。

    就在這時,原本一直安靜的趴在衣服上的公雞忽然叫了一聲,把屋裏的人都嚇了一跳。

    我一隻手指橫在嘴脣前面,示意衆人安靜。

    接着之後張爺爺每喊一聲,公雞就彷彿呼應他一樣打鳴一聲。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我手上香爐裏的香正在迅速變短,而張爺爺捧着的碗裏面倒映的彎月,也開始緩緩變圓。

    等到香燒盡,那月亮也變成圓月的時候,這公雞就會從衣服上跳下來,也就代表這一次喊魂成功了。因爲這隻活公雞,是爲遊魂引路的使者。

    但是等到香爐裏的香已經燒到只剩不到指甲蓋長的一小段,張爺爺碗裏的月亮也已經十分接近滿月的時候,公雞的叫聲停止了。

    接着不管張爺爺怎麼喊,香和碗裏的月亮都不再變化,公雞也不再鳴叫。

    張爺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動作開始加快,但是並沒有什麼作用,香爐裏面短短的一截殘香,無論怎麼燒,就是不見縮短,趴在衣服上的公雞也如同死了一樣,一聲不吭,

    我皺起了眉頭,感覺有些不對。

    作爲捧香人的我,能感受到被喊過來的遊魂正在接近。

    此刻,甚至已經接近到了老宅的大門外。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就停在了那裏,似乎是進不來一樣。

    我皺了皺眉頭,低聲把張川流叫過來,讓他出去把大門給打開。

    張川流愣了一下:“之前就打開了啊。”

    “不用管,那你就再開一次。”

    張川流哦了一聲,然後出去沒幾分鐘,就慌慌張張的回來了。

    “舅爺!舅爺就站在門口!”

    其他人也騷動了起來:“真的假的?”

    “真的!”張川流指着門口的方向拼命的點頭:“我剛剛一到前廳,就看見他站在大門口,但是沒進來,就站在那裏,我叫他他也不應,我害怕的不行,就跑回來了。”

    我皺起了眉頭,讓張爺爺繼續叫,然後開口問大伯二伯:“你們是不是在門口放了什麼東西?舅爺他好像進不來。”

    大伯的頭搖的像撥浪鼓:“沒有沒有,什麼也沒有,再說這本來就是舅爺家,他剛剛纔跑出去的,怎麼會進不來?”

    我一想也是,我們來之前他都一直在祠堂裏,沒多久之前才跑出去,現在怎麼會進不來呢?

    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我苦思冥想了一會,回頭看了看背後的牆壁,牆壁的另一面就是祠堂。

    想到祠堂,我頓時恍然大悟:“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