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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三章:這是你養的貓麼

    我擡起頭,仰視着盤坐在大石上的人。

    那是一名劍眉星目,黑髮黑鬚,面容如同刀削斧刻,帶着凜然正氣。眉宇之間看似神態平和,卻又有着睥睨天下之氣勢的中年道人。

    我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輔漢,你大可不必如此。”

    被叫做輔漢的中年道人挑了挑眉頭,沒有說話。

    我聲音低沉,繼續道:“誰也未曾想到,時隔數百年,他竟然還能重歸人間。如今大勢已去,蜀地之勢,已經難以挽救,即便是你,要以一人之力對抗他帶領的無邊鬼神,也只能是螳臂當車。事已至此,咱們還是暫且退卻,待到日後,再來——”

    我的話還未曾說完,就被中年道士打斷。

    “退卻?”

    中年道士一雙明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我:“往哪裏退?”

    我沉默了一下:“中原之大,哪裏退不得。”

    “要我說。”中年道士字字擲地有聲:“哪裏都退不得。”

    他驟然起身,轉過身,俯視着後方的羣山。

    “你難道看不見?如今蜀地,妖魔肆虐,鬼怪橫行,生靈塗炭,朗朗晴空之下,竟難尋一片安寧之地,蜀地百姓皆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如此情形,怎容我們退卻半步?”

    我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我知道你心繫天下蒼生,然而天下何其之大,豈是一人之力能夠負擔。大漢的氣數,已經盡了。”

    “人之力當有盡時,然而一人之力不足,有千人之力,萬人之力,百萬人之力,萬萬人之力,以萬萬人之力,山崩海嘯亦難以摧之,有何懼之?我一人之力不足救天下,那便教化萬民,引天下人入我之道。”中年男子氣勢磅礴,豪情萬丈。

    我嘆息道:“我相信以你之能,給你時間,可以做到,然而現在,僅有你一人之力,今日在此,只能是自尋死路。”

    中年道士淡然:“鹿死誰手尤未可知,太上老祖託付重任與我,在此時此刻,我豈可後退半步。”

    我搖了搖頭,苦笑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真是未曾有半點改變啊。”

    中年道士也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這天底下,唯獨你沒有這個資格如此說我吧,你個老妖怪。”

    兩人相視而笑,我笑罷,心中也頗爲感慨,開口嘆道:“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再攔你,就讓我陪你一起吧。此事歸根究底,還是我親手埋下的因,這果,也該由我自己償還。”

    中年道士笑道:“什麼因啊果的,這不是前些年從西方來的那些釋家喜歡說的東西,不過倒也有些道理。”

    忽然間他話語一轉:“不過今天,你卻是不能陪我。”

    我眉頭一皺:“爲何。”

    中年道士淡淡道:“若是我敗了,必然無法從此地生還,我們兩個,不能都死在這裏,必須有人活下來。”

    我又沉默了了一會,剛想說些什麼,卻見中年道士擡起了頭,看向了天空。

    順着他的目光朝天空望去,只見原本的晴空白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陰沉的黑雲,傾壓而下,彷彿從太古洪荒而來的黑潮,要將天地吞噬一般。

    中年道士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它們來了。”

    在滿天黑雲之中,隱隱有無數巨大的身影隱於其中,漸漸浮現,那是漫天的邪神妖鬼,從四面八方而來,將整個天空填滿。

    我有些擔憂的看向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卻並沒有再看我,而是面帶冷笑,看向天空,同時對我一揮衣袖。

    我明白他的意思,又看了看漫天的邪魔,知道自己就算留下,也幫不上他的忙,心中黯然,卻也不得不抽身而退。

    “八方惡鬼,六天邪神,吾乃三天法師正一真人!當奉三天之法,行正一盟威之道,掃滅爾等妖邪!”

    青城山之巔,一道身影,緩緩渡步而出,身穿八卦衣,腰繫方天裙,頭頂平頂冠,腳踏硃紅履,左手託陽平治都功玉印,右手持三五斬邪雌雄劍,劍指蒼天。

    “來!!!!”

    這一聲大喝,響徹天地,震人心魄,同時,也將熟睡的我從夢中震醒。

    我猛地支起身體,卻一頭撞上了前面座位的椅背。

    我左看右看,這才發現,沒有什麼道士也沒有什麼鬼神,我還在飛機上,旁邊是一臉懵逼的波英。

    “一鳴,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我捂着胸口,腦海中還回蕩着那一聲“來!!!”

    過了一會,我才徹底清醒過來,呼了一口氣:“沒什麼,我睡了多久了。”

    “不知道,大概兩個多小時吧。”

    “哦,那應該快到了。”我呼出一口氣,又躺了下來。

    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又是怎麼回事?

    夢醒之後,一般就很難記得夢裏的具體內容了,除非是那種所謂的清醒夢。不過我顯然不是,因爲現在剛剛做夢的內容,我已經忘了不少了。

    雖然忘了很多,但是我總覺得似乎是個很重要的夢,不過想不起來,卻也沒有什麼惋惜的,只是印象中還深深刻着那一手持劍一手託印,劍指蒼天的背影,還有那一聲迴盪於天地之間的大喝。

    那是誰呢?

    我皺着眉頭回想着。

    等等,一手持劍一手託印?

    怎麼好像在哪裏聽過一樣。

    因爲腦子裏面還很是混亂,我想了一會沒想起來,就放棄了再想,正好這時候喇叭提示說馬上就要到福建泉州晉江機場了,那裏也是我們的目的地。

    黃雅雲家就是泉州的。

    在上飛機之前,我已經和黃律師還有許莉聯繫過了,許莉說派人來機場接我們過去。

    因爲這一次的突發事件,二隊的活動不得不提前終止,但是劉作輝帶領的一隊和費董川帶領的三隊還在繼續,而且據說很順利,我也給劉作輝打過電話,不過打不通,現在應該是在哪個山區吧。

    我們來的時候開的小麪包,許莉她們走的時候我把車鑰匙借給他們,讓她們用來運送許莉的遺體。所以回來的時候我們纔不得不搭太和村村民的車到昆明,畢竟車隊裏除了我們的麪包車之外就只有運貨車和大巴了。

    而無論是讓運貨車送遺體還是把遺體放大巴上和其他人在一起都不大好,就只好用我們的小麪包了。

    不過這個我們倒是沒人在意,要是換了一般司機可能還不願意,但是對我們無所謂,畢竟我們經常和死人打交道,那車上還載過鬼,送個遺體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於黃雅雲家裏的一些賠償和安撫,在我過去之前黃律師他們都已經做好了,黃雅雲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雖然對女兒的死悲痛不已,但是都保持着理智,沒有發泄在基金會身上,讓大家都鬆了口氣。

    我也鬆了口氣,因爲如果他們不理解,或者悲痛的出了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也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了的。

    半個小時之後,飛機降落在了晉江機場。

    進了機場大廳,我一眼就看見了正在那等着我們的人,不是別人,剛好就是之前在昆明給我們當導遊的小王。

    和小王匆匆敘了幾句,我就讓他們先出去,我趕緊去拿託運的行李。

    其實我們幾個根本沒什麼東西帶出門的,但是其中的很多東西,都是不能帶上飛機的,比如我們身上的一堆兇器。

    我到現在都沒忘記去托運行李的時候那服務人員的眼神,我懷疑要不是我們幾個裏面還有個女的,那負責託運的小姐都要打電話報警了。

    老霍的匕首沒的說,差一點點就屬於管制刀具,還勉強能託運。而那把老霍十分喜歡的土獵槍,不用想是肯定不能帶過來,不然我們現在估計還在看守所裏面,臨走的時候老霍忍痛送給太和村村長了。至於槍攥和金剛明王,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說服工作人員這兩樣東西都是古董而不是兇器。好在金剛明王那樣子看起來確實像是古董,最後總算是託運了。

    最難打發的還是兩隻小彪,也許是因爲紅彪死後把我當成了爹,從雙子村一路到機場都死死粘着我不願意放開,最後把我襯衫都扯裂了才把兩個小傢伙送進籠子裏託運,分開的時候叫的那叫一個悽慘,我都不忍心聽了。

    好在這畢竟是兩隻彪而不是兔子,不會寂寞死,被我接出來的時候已經開始生龍活虎的在籠子裏打架了。

    手上提着籠子和一堆東西,我轉身準備往機場外面走。

    就在這時,忽然背後有人叫住了我。

    “先生,你是不是掉東西了?”

    我聞言一愣,下意識想要摸口袋,可是我現在一手提着籠子一手提着包,根本騰不開手。

    回過頭,只見一個帶着墨鏡,穿着時髦,留着齊肩短髮的女孩看着我,手上捏着一塊牌子。

    我一看,是火猛的名牌。

    什麼時候掉的,我明明放口袋裏了。

    我心裏犯着嘀咕,開口道:“哎呀,是我的,謝謝你了。”

    說着我放下籠子,伸手去接牌子,但是卻接了個空。

    卻見她的注意力似乎被地上籠子裏的火猛和火彌吸引過去了,彎腰去看。

    “這是你養的貓麼?好漂亮啊。”

    她一低頭,墨鏡滑落了一截,雖然她馬上推了上去,但是我卻是心裏一跳,下意識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女孩受驚一樣的往後退了一步:“你幹什麼?”

    我卻毫不猶豫的貼了上去,湊近她身前。

    “緋瑞忒”我咬牙切齒道:“怎麼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