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志緊緊地攥着老人家的手掌,聲音嘶啞不已的將頭搖個不停。
“阿母,你老人家就是累了而已,就是有點累了而已。
你聽小婿的,喝了湯藥就沒事了,喝了湯藥就沒事了。”
“依依。”
柳依依急忙抹了一下眼眶中的淚水,看向自己的老爹嗓音哽咽的說道:“爹爹,孩兒在,你有什麼吩咐?”
“快,快,快去給你外婆把湯藥取來,快點去。”
“嗯,孩兒這就去。”
青蓮的阿母看着柳明志神色慌張的模樣,顫巍巍的將另一隻枯槁的手掌搭在了柳大少的手背上面。
“孩子。”
“阿母,伱老人家現在先別說話了,緩口氣把湯藥喝了再說。
等你的身體恢復了之後,你老人家想跟小婿怎麼說就跟小婿怎麼說。”
老人家顯然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現在已經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了。
她的心裏很清楚,有些話自己現在要是不交代給柳明志,怕是就沒有時間再交代了。
於是,無論柳明志怎麼寬慰自己,都擋不住她要交代身後之事的決心了。
“孩子,咳咳,孩子,你聽阿母說。”
“阿母。”
“孩子,你的心意阿母明白,可是阿母更清楚自己的情況如何。
有些話我現在再不跟你說的話,就沒有機會再說了。”
青蓮哭的梨花帶雨的抽泣了兩聲,伸手扯了扯柳明志的衣袖。
“夫君,你……哼哧……你就讓阿母她接着說吧。”
柳明志聽到青蓮都這麼說了,心靈深處強行堅持的那一道不切實際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開來。
他用力的眨巴了幾下雙眸,儘量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不是那麼的狼狽。
蓮兒的壓力現在已經夠大了,他實在不想讓蓮兒看到自己失態的模樣。
從而再次加重了她心中的壓力。
柳明志無聲的吁了一口氣,對着老人家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哼,阿母,你說,你接着說,小婿聽着呢。”
青蓮的阿母艱難的呼吸了幾口氣,微微側頭看向了站在柳明志身後一邊潸然淚下,一邊不停的用手絹擦拭着俏臉上淚水的青蓮。
“孩子,蓮兒這個傻丫頭的命苦啊!
她幼年之時家中遭遇天災人禍,從那以後她便與她的姐姐跟着父母過上了背井離鄉,顛沛流離,乞討爲生的生活。
當初時值災年,老百姓的日子難過啊!
她姐妹二人的父母爲了給他們留下一份口糧,最終活活的餓死在了他鄉。
然後,她們姐妹二人便成了沒爹沒孃的孤兒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讓她們這兩個可憐的孩子遇到了去江南省親的老身。
老身當初見到她們姐妹之時,她們姐妹倆早已經餓的瘦骨嶙峋,不成人樣。
說句難聽的,當年她們姐妹倆已經瘦弱到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走了的模樣了。
老身又因爲自己無兒無女的緣故,於是便動了惻隱之心,將她們姐妹二人收養成了女兒。
在老身的照料下,蓮兒她們姐妹倆好不容易在災年中苟活了下來。
哪曾想到,她們姐妹二人仗着從老身這裏學到的一點蠱毒之術。
在年少之時誤入了歧途,稀裏糊塗的成爲了白蓮教教主身邊的持劍女婢。
這兩個臭丫頭那時候太年輕了,實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白蓮教那種地方,是她們兩個什麼經驗都沒有的傻姑娘能夠摻和進去的嗎?
果不其然。
蓮兒這丫頭,在其如花似玉年齡的時候,又失去了她唯一的血脈親人。
也就是她的姐姐,白芍。
後來。
後來。
後來這個傻丫頭又遇到了你。
關於你們之間的種種事情,你們夫婦兩個比老身更加的清楚明瞭。
老身也就不再……咳咳……不再囉嗦了。
孩子。”
“哎,阿母。”
“蓮兒這個傻丫頭命運多舛,實在是太苦了。
我以後是沒有機會再照顧她了。
她……哼哧……哼哧……她就交給你了。”
“阿母,小婿知道了,小婿知道了,你先歇一歇,你先歇一歇。”
青蓮的阿母目光不捨的看着哭的梨花帶雨的青蓮,微微用力的抽動了一下手臂。
“孩子,阿母累了,已經歇不了了。
我怕我怕這一歇息的話,就再也張不開嘴了。”
柳明志察覺到老人家的動作,急忙鬆開了攥着老人家枯槁手掌的雙手,身後將青蓮牽到了自己的身邊。
青蓮停在柳明志的身邊,毫不猶豫的跪在了老人家的面前,伸手抓起老人家的手掌貼在了自己早已經染滿了淚水的玉頰之上。
“阿母,阿母。”
“傻丫頭,不哭,不哭,聽話。
你哭成這個樣子,阿母走的不放心。”
“嗯,蓮兒不哭,蓮兒不哭,蓮兒聽話。”
青蓮嘴上說着自己不哭,可是眼中的淚水卻如同雨水一般簌簌的滑出眼眶。
順着面頰直淌而下的,打溼了胸前的衣襟。
“傻丫頭,你現在已經不小了。
不但爲人妻了,還爲人母了,爲人婆婆了,甚至還已經當上祖母了。
你一定要懂事,做好一個妻子,做好一個孃親,做好一個婆婆。
更要做好一個祖母。
志兒這孩子雄才大略,高瞻遠署,你遇到了什麼事情,一定要多和他商量商量。
切莫擅作主張,以免好心辦成了壞事。
志兒再是寵愛你,可你千萬不可以做出持寵而嬌的事情。
知道了嗎?”
“嗯嗯嗯,蓮兒知道了,蓮兒知道了。”
“阿母相信你,別讓阿母失望。”
“不敢,蓮兒不敢,永遠都不敢。”
青蓮的阿母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兒,目含欣慰的點了點頭。
艱難的擡起手在青蓮滿是淚水的面頰上撫了撫,老人家氣息不穩的朝着柳之安夫婦兩人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