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敦愚王府罩着,養胎的杜若也好,失去了榮華富貴的皇甫玥和皇甫瑾也罷,日子過得還算是平靜。
看完了這個,梅玉卿將信給燒了,又拆開第二封。
這封信詳細講大蜀目前的情勢,發生什麼事,有什麼變動。
信件是八百里加急,兩天前發的,也就是他收到的消息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
看完了所有信件,梅玉卿把信封一起塞進了紙爐裏,看着火舌捲過這些染墨的紙張,他心裏有些隱隱急迫。
“真想快速了結這裏的事。”
曹皇后——也就是他的生母,將他召回主要是爲了小兒子——他的六弟。
六皇子得了某種會過人的疹子,暫時還沒有找到醫治的方法,也不確定他還能不能活下去。
總之,養在了曹皇后的中宮,任何人不許探視——當然,因爲疹子會過人,誰也不敢去探視!
六皇子若是活不了了,曹皇后只能靠大兒子來支撐自己的勢力。
但若六皇子能夠治好——
梅玉卿比誰都清楚,這個所謂的親生母親,對他到底有多絕情!
當年他還小,到底犯了什麼罪?
他的記憶都已經有些模糊了!
正在思忖間,外頭宮人來報:“太子爺,皇后娘娘來了。”
梅玉卿擡起頭來,道:“本宮這就來。”
他沒有耽誤時間,做了一個絕對聽話的好兒子。
走出正殿,衣着華貴富麗的曹皇后,坐在主位上喝茶。
見梅玉卿過來,她清了清嗓子,道:“坐下,本宮有些話與你說。”
梅玉卿面無表情地坐在了她隔壁,看着她把其他人都遣散了。
他回到南吳,除了一個貼身侍從,其他人一個都沒有帶進宮。
曹皇后對於勢單力薄的他,也相當滿意。
這樣的兒子,不怕他反彈。
就是性子,有點太過陰沉了,幾乎不愛說話。
“太子,你父皇的身子,應該是沒救了。”曹皇后將茶盞放下,看着他,說道:“而目前,朝中反對你做太子的聲浪,也已經盡數被壓制下去。”
梅玉卿大概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果然,曹皇后下一句便是:“本宮認爲,是時候動手了!”
梅玉卿十分溫順柔和:“兒臣但憑母后做主便是。”
反正,他坐上去那個位置,實權也是把持在曹皇后的手裏的。
絕對、絕對不會過到他手裏!
當然,這只是曹皇后的想法而已。
曹皇后脣角勾出一抹笑意,道:“太子啊,過去的這麼多年,是我這個做孃的對不起你。但你父皇心意已決,他還健在的時候,我哪裏有做主的機會?便是知曉你在大蜀哪兒、在做什麼,我也只能是讓人打探你過得如何,不敢驚動了你父皇。”
“兒臣明白母后的苦心。”梅玉卿的態度、語氣都非常乖順。
他心道:“這話,到底要給我說幾百遍纔夠?”
從他回來開始,曹皇后就一直用這副苦情的嘴臉,企圖說明她以前過得有多艱難,之所以棄子不養,都是因爲被逼無奈……
云云。
說多了,滿臉都是淚,叫人動容。
梅玉卿一直都是配合她的表演,哪怕有些明顯的漏洞,也從不摘出來戳穿。
唱盡悲歡離合,嚐盡顛沛流離。
半生孤苦的人,怎麼可能會喫苦情這一套?
要比誰的苦楚更多,錦衣玉食、位高權重的皇后,難不成會比他這個流浪乞兒更多?
難不成,他一男兒身卻要唱那旦角,忍受王公貴族對自己的不軌企圖,數次淪爲男寵、玩物……
究竟是誰打落牙齒和血吞?
曹皇后陸陸續續說了一大通,有些已經說過了重複說一遍,她自己或許都沒發現,梅玉卿也沒有阻止她。
他內心毫無波瀾,甚至,微微有些走神。
不知道,小玥她現在在做什麼?
她雖然安寧,可如今皇甫令堯不知下落,柳拭眉又在待產中,一切好像在可控範圍內,但危機四伏卻也無可忽視。
他也有些心急了,恨不能儘早了結這些破事兒。
等他拿住實權——
把皇甫玥接到身邊來,親眼看着她、照顧她,才能放心!
“太子啊,本宮不日便要動手,咱們孃兒倆的未來,成敗在此一舉!”
曹皇后的最後一句,將梅玉卿的深思拉了回來。
要動手了?
極好!
那他這邊也可以開始動起來了!
曹皇后在乖順的兒子這裏,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便打算離去了。
梅玉卿送她走出殿門,忽然沒忍住,問了句:“六弟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一聽到他這麼問,曹皇后的眼底果然露出警惕,不過還是給了回答:“還在控制中,但偶爾有窒息的狀況。相當危險。”
“我能去看看他嗎?”梅玉卿問。
曹皇后拍了拍他的臂膀,道:“他的疹子會過人,不能讓你去冒險。等疹子退了再說吧。”
“也好。”梅玉卿沒有堅持要去探視。
他回來這麼久了,從未看見過哪個被母親捧在手掌心的六弟一眼!
保護得真好!
曹皇后衝他笑了笑,道:“你有這份心,爲孃的很感動。晚些時候我去探望他,會與他提起你的。”
她去探視自己的兒子,也只能是隔得遠遠的。
伺候六皇子的宮人,不得離開那個偏殿,喫喝都是送到了門口,杜絕了任何肌膚接觸的可能。
而曹皇后的探望,也不過是隔着窗戶,跟兒子說幾句話而已。
“母后莫要過於勞心傷神,六弟肯定會好起來的。”梅玉卿場面話說得很溜。
曹皇后走了。
梅玉卿站在中庭內,負手仰望天際,心道:“爲何同是你親生,你卻將我視若敝履,而將他視若珍寶?到底爲何?”
祖輩疼長孫,父母疼幼子,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皇家不至於養不起一個皇子——並且,是嫡長子。
卻又爲何拋棄了他!
心裏這些疑團,一時半會兒間,也是沒有辦法解開的。
不急,只要曹皇后動手了,送他上皇位,遲早是能夠解開的!
那把椅子他上去了,就絕對不會下來!
大蜀帝京,敦愚王府。
祁陽回來的次日,柳拭眉沐浴更衣,進行了充足的準備之後,準備服下催產的湯藥。
然而,正當她把碗舉起來想要喝下去的時候,黎信臉色生變,迅速衝了進來:“太子妃,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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