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字，觸痛了柳拭眉的神經！
她的淚水又止不住，迅速盈眶。
但這麼多人都看着她呢，她知道自己不能不顧全大局，接過了墨兒遞過來的帕子，按了按眼角。
擦去眼淚，她才說道：“正巧是冬日，天氣嚴寒遺體不容易腐爛。咱們就多等幾日，十五日出殯。能回來的，排除萬難都會趕回來。不能回來的……也便只能罷了！”
說着說着，她的眼淚又來了，道：“我能有辦法讓外公的遺體保存更久，但是……我想大家的心情應該都和我一樣，更希望外公能夠儘早入土爲安！”
衆人默然。
不錯，當初梁五的遺體從西疆運回來，雖然經過了極好的保存，沒有腐爛。
但若不是路途遙遠，要讓梁五的英靈回家之後再落葬，也斷然不會拖延那麼久的，理應早日入土爲安！
柳拭眉又道：“外公臨走前，交代了我三件事。其一，他還惦記着四海昇平、國泰民安！惦記着梁家上下，個個安好！”
這話一出，衆人立刻個個淚目。
武將的氣節，老爺子雖然生在和平年代，但他心中的信仰卻從無改變！
柳拭眉緊接着又道：“第二件事，是讓九哥不要自責。”
聽到這話，女人們都已經低下頭擦眼淚了。
尤其是殷氏，哽咽着道：“老爺子在那時候，還惦記着我九兒！”
柳拭眉繼續道：“最後一件事……”
她轉頭看向張妙蓁，道：“外公還眼巴巴地希望，你的病早日痊癒，與七舅舅和和美美，即便不生閨女，也該早日將生娃提上日程了。”
張妙蓁怔住。
衆人也朝她看去，她嘆了一口氣，道：“若非國難當前，也不是不可以。”
確實，她雖然失憶了，與梁升感情不復當初。
可她也沒有拒絕與梁升的夫妻親密，若不是他奔赴戰場、若不是她身子不好，說不定都已經懷上了呢？
老爺子除了這些，已經沒有其他遺言了。
柳拭眉宣佈：“發喪吧！”
接下來，梁小七身着白孝，在帝京忙碌搜捕疑犯。
梁巍的喪禮在進行中，因爲這是女帝的孃家，文武百官——不管與梁家交好的、還是不和睦的，皆來弔唁送行。
女帝親自在梁府爲外祖父守孝，也引來了一陣贊溢。
當然，對於柳拭眉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臘月初十日，梁怡回來了！
收到消息後，他一路快馬加鞭沒有做任何歇息，在辰時的時候回到了梁府。
顧不得換孝服，進入靈堂內，梁怡撲通跪了下去，趴在地上重重磕頭，眼裏都是悔恨的淚水！
他的腿腳本來有些高低不平，一瘸一拐的，這一跪下太急促，他的姿態有多狼狽難看，全然不管。
見兒子回來了，殷氏也是哭得厲害，但大家誰多沒說什麼。
柳拭眉有些頭暈，在一旁休憩，見狀，張口喊了一聲：“九哥。”
梁怡沒有擡頭，趴在地上始終沒起來。
在他的心中，這一切罪孽，自然都是他引來的！
這樣的事，根本不會發生！
當初爲了他失蹤的事已經病倒過了，老爺子已經病倒過了。這一次，又是因爲他娶回來的女人，害死了老爺子！
雖然他是無心的，但不孝二字，卻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脊樑骨上！
柳拭眉讓墨兒扶着自己站起來，朝供桌那邊走去。
站定之後，她對着趴在地上悲泣的梁怡說道：“九哥，你先上炷香，然後去換身衣裳再過來吧。”
梁怡依舊趴着，雖然聲音哽咽，但口齒卻很清晰：“我有罪！我差點害了一家人！陛下，請你判我死罪，我才能安生！”
衆人都是一震！
柳拭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張口就罵：“梁怡！有種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難得她都生氣了，梁怡不敢再說話。
他也不敢擡頭看她。
柳拭眉厲聲道：“外公臨走前特意交代，此事不怨你。你若自責，非要將一切罪責往身上扛，他將不能瞑目！”
她怒極，道：“我真想一腳踹你腦門上，把你給踹醒！”
見狀，張妙蓁過來拉住她，王氏也過來，勸說道：“陛下你的身子現在可是弱得很，千萬別動怒。爲了老爺子，你已經損傷身子了，再爲了小九兒……”
話沒說完，但誰都知道，柳拭眉爲了救老爺子，差點豁出了命。
人沒能救回來，但她卻傷了自個兒！
“哼！”柳拭眉撇開頭，不願意去看梁怡這副樣子，道：“你還想叫我給你一個死罪，成全了你，卻叫我背上罵名麼？梁怡，一個許家，就把你的脊樑骨給折了，從今往後再也站不起來了嗎！”
依舊是怒斥。
當妹妹的，卻是帶着女帝的威嚴，恨不能一句話把梁怡罵醒！
殷氏急了，上前去衝着自家兒子的腦袋瓜子扇了一巴掌，道：“這件事就是你錯！要你爹在，指不定要將你另一條腿也打瘸了算了！”
哪怕是知道柳拭眉不會真的對梁怡做什麼，但當孃的見兒子這樣，哪裏受得住？
她又伸腳踢了踢梁怡的肩膀，道：“陛下叫你幹什麼，你還不快去！”
這才轉頭對柳拭眉說道：“陛下，小九兒肯定知道錯了。你要罰他，我替你。可千萬不能氣壞了你自個兒！咱們整個大蜀還需要你呢！”
梁怡還能如何？
收到消息，沒能擒住許家人，反而把自己的爺爺給摺進去了。
那一瞬間，他的腦袋裏只有轟鳴聲，一路趕回來，腦子都是不清醒的。
不得不說，柳拭眉確實把他給罵醒了，一個許家就把他打垮了，他都不配姓梁！
殷氏遞來一炷香，梁怡上完香之後，去換孝服。
柳拭眉怒極傷身，對她身子極不好，被衆人強行按着回房去歇息。
而這一日，梁巍的喪訊，送到了各處——
北疆，皇甫令堯聽完了密報，整個人都是懵的：“你說什麼？你再胡說八道一個試試！信不信我踹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