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忍住直接插話：“榮國公你瘋了嗎？帝京誰不知道，陛下與我們家敦愚王感情深篤，你將一白麪少年郎安插在陛下身側，是什麼居心？莫不是……”
話說得一點兒也不客氣：“這是覬覦敦愚王的皇夫地位呢？”
墨兒說的，正是柳拭眉想表達的意思，但柳拭眉的身份不能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身邊的女官卻可以。
她這話一出，女帝也就輕輕呵斥：“墨兒不可多嘴，勿要胡亂揣測榮國公的意思！”
做做樣子罷了。
黎旭何嘗看不明白這點？
但他依舊跪在地上，道：“陛下，老臣之幼子您尚未見過，不如……見一見再做決定也不遲？”
這意思，還是他兒子是什麼天姿國色了，好像只要柳拭眉見了，就肯定能看得上似的！
柳拭眉蹙眉。
黎旭又道：“臣並沒有多餘的心思，也並非覬覦皇夫的地位。懇請陛下見一見宣兒，若還算得意，求陛下賞賜合適的位置，一切聽從陛下差遣！”
說實話，柳拭眉內心嗶了狗！
當真是這半年來，皇甫令堯在家的時間太短了、他們秀恩愛太少了，乃至於別人覺得她後宮空虛，想男人了，所以想要把人往她身邊送？
除夕宮宴上，她還殺雞儆猴，警告那些想要在內宮算計婚事的不安分之人。
現在倒好，直接算到她的頭上來了！
而黎旭說的這話也很妙，他沒說直接將黎宣送給她做面首，只是讓她看一看人，謀個位置而已。
但一少年在女帝身邊能謀什麼位置？
若換在還是敦愚王妃的時候，有這種事，她當場就打回去了！
如果是打她臉面的人，她也直接打回去了。
要命的是——
黎旭這話客客氣氣的，沒有任何打臉的地方。
此爲其一。
第二，柳拭眉剛剛無端端收回了對黎家的超然待遇，如今正該是安撫黎家的時候，她還真不能打過去！
因此，她便道：“宣黎小公子覲見。”
黎旭說的是：看你是否滿意。
那就見了人之後，不管怎麼樣，她都說不滿意就得了！
不多時，黎宣進來。
果然是一個溫善嫺靜的白麪少年，進來後，十分靦腆地跪下，聲音也很斯文：“小子黎宣，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全程垂着眼眸盯着地面，在他的父親身側跪下之後，也沒有擡頭看一眼女帝天顏。
確實是個小乖乖沒錯了！
柳拭眉沒吭聲，就這麼看着。
黎旭又道：“陛下，臣之子嗣不少，如今只有幼子宣兒尚未婚配。內子對宣兒的教養十分嚴格，宣兒至今一心研讀聖賢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令他爲陛下展示一番！”
因爲要查黎家，柳拭眉聽說過黎家有一條家規——
在嫡出子嗣之前，黎家子孫不可讓任意女人生子；更嚴格一些，在娶妻之前甚至不準安排通房丫頭。
保證對正妻的絕對尊重，以換取正妻大度，待嫡子出生後，廣納姬妾生孩子。
聽說這個家風的時候，柳拭眉是大開眼界！
不過，按這麼說，眼前這個尚未婚配的黎宣，是個乾淨的！
所以，黎旭纔敢這麼大膽，把黎宣送給柳拭眉！
墨兒簡直無語了！
她跟皇甫令堯雖然地位懸殊，但以前也算相處出來了深厚的主僕情誼，怎麼可能不捍衛皇甫令堯的主權？
柳拭眉不好說什麼，還是她站出來說話：“榮國公這是……”
陛下身邊的三品女官——墨姑姑絕不是個喫素的：“將令郎當做一件東西，說展示就展示呢？”
可不是嗎？
好好一個兒子，打扮成了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連姑娘家都沒有這麼……沉靜！
送到陛下面前，還讓他表演琴棋書畫？
見鬼了、見鬼了、見鬼了！
黎旭從剛纔墨兒插話柳拭眉沒有不悅，可以看出來，這位墨姑姑幾乎是陛下的喉舌。
墨兒吭聲了，柳拭眉卻不說話，可見柳拭眉是滿意的。
但他還是堅持：“陛下，黎家數代來，對皇恩不敢或忘。沐澤聖恩，從無二心！前日聖旨下，臣內心惶惶，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這才斗膽將幼子帶進宮來面聖。若有冒犯聖威之處，懇請陛下恕罪。”
他這麼一說，柳拭眉都不能治他的罪了！
確實，黎家一直以來也沒犯什麼錯，柳拭眉貿貿然收回了黎家的人頭糧，怎麼可能不讓黎家怨懟？
所以，他們就想出來這麼一招——給陛下薦枕蓆、把小兒子送進宮！
他們不過是情急之下想出來的辦法，就算是個餿主意，陛下又怎麼能怪罪呢？
此時此刻，柳拭眉被架上了高臺！
饒是墨兒，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看了一眼柳拭眉，心裏很是憂慮：該不會陛下真的同意收了這個小公子吧？王爺回來不得翻天？
柳拭眉蹙眉。
這個黎旭，比她想象中要狡猾得多！
可惜此時也沒有誰來幫她解圍，她便打算邊走邊看！
剛剛已經引起黎家衆怒了，帝王心術理應對黎家進行安撫——你損了人家這麼大的利益，還不想給點補償？
所以，她沉思片刻，說道：“朕與敦愚王情深意篤，亦是並無二心。朕不允敦愚王納妾、甚至有通房丫頭，處於公平起見，也絕不會納男妃、養面首！”
一番話，把她的底線亮了出來。
意思也很明白——
你再敢叨叨要給我塞男人，我能滅了你！
黎旭臉色一僵。
這時候，柳拭眉又道：“不過，黎小公子若是果真有才，榮國公想要他出人頭地，卻也並非無門路。”
算是來了個轉折，她做出了帝王的大度：“黎小公子且留在宮中，大國舅會給你出試題。若你能通過大國舅的考覈，自會給你安排去處！”
做了這樣的決定，她詢問：“榮國公，朕如此安排，你意下如何？”
雖然是問句，但話語裏充滿了四個字——
不、容、置、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