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對着梁巍的牌位，開始絮絮叨叨：“外公，征戰的時候，我不能多陪你，是我不孝。待以後山河平定了，我一定經常來陪你……”
一張嘴嘚不嘚，很會說、很能說！
柳拭眉看着他，時不時插話一兩句，整個人的氣氛十分消沉。
皇甫令堯一邊安慰她，一邊和“梁巍聊天”。
恍然，半日過去了。
王氏派人來問：“午膳備妥了，陛下可要現在用膳？”
皇甫令堯說道：“媳婦兒你餓了沒？我們先用膳吧！”
柳拭眉直接道：“將午膳送過來吧，我們就在這裏喫。我們與外公喝兩杯。”
說得，好像梁巍真的還在似的！
皇甫令堯當然不會忤逆她。
午膳送來了，下晌哪裏也沒去，柳拭眉靜靜地在祠堂裏又坐了半日。
皇甫令堯再多的話也會說完的，本想問她“要不我們回去休息吧，你看你累了”，但見她垂着頭，看起來很喪氣的樣子，他又說不出這樣的話。
只能靜靜陪伴。
女人來月事，還真的是很多事啊！
期間，張妙蓁過來了。
“拭眉！”張妙蓁邁步進來。
身後，跟着梁升。
皇甫令堯下意識朝他們看去，打了招呼：“七舅、七舅母。”
梁升與張妙蓁也上了香，之後四人走到一旁的八仙桌上坐下。
張妙蓁問：“王爺怎麼突然回來了？”
皇甫令堯看了一眼柳拭眉，還是那一句：“想我媳婦兒了唄！”
說着，朝柳拭眉咧嘴一笑，一臉的濃情蜜意。
柳拭眉也衝他笑了笑，道：“你做事就是任性，五日不睡覺趕路回來，只爲了想我，也要跑回來！”
梁升和張妙蓁都是一愣。
夫妻倆對望一眼。
五日？
據說，從北疆大營——梁開梁溫兄弟倆鎮守的邊境，比皇甫令堯所在的基地還要遠一些，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回來，大概需要三日？
敦愚王從基地回來，花了五日！
都是七竅玲瓏的心肝，張妙蓁與梁升立即明白：爲何柳拭眉要帶皇甫令堯來上香了！
兩人心中憂慮，嘴上卻不好說出來，只能東拉西扯說一些其他話題。
基本，都是閒話家常。
譬如：小十四怎麼樣啦，小十七會走路啦……
諸如此類。
申時，柳拭眉終於開口：“回宮吧。”
梁升與張妙蓁送他們從後門上了馬車，張妙蓁說道：“拭眉，明日我進宮複診，到時候我去找你呀！”
“好。”柳拭眉應道：“你早膳過後就來。”
就這麼說定了。
目送低調的馬車出了巷口，拐彎不見了，梁升和張妙蓁的眼神都很凝重！
兩人很有默契，回到了自己的寢房裏，才雙雙想要開口：
“拭眉她……”
“這個王爺……”
夫妻倆都是一愣。
梁升無奈苦笑，道：“你先說。”
張妙蓁看着他，繼續道：“這個王爺有問題！”
他頓住了。
破綻太多了！
張妙蓁接下他的話：“什麼都不看，只看他看着拭眉的時候，眼裏沒有光、沒有流淌着蜜糖，就知道：這是個贗品！”
皇甫令堯愛柳拭眉，是發狂的、是要命的那種。
看過他們兩人相處的，誰也不會懷疑，柳拭眉比皇甫令堯的命還重要。
但是今日看他們在一起，柳拭眉相對冷淡很多。
可以理解爲：因爲想外公了，她心裏難受，自然也就沉默、冷淡了。
然而！
皇甫令堯每一次朝柳拭眉看去，從他臉上都似乎能看到他好像很愛柳拭眉，可蜜糖的味道沒了！
梁升十分憂慮：“拭眉顯然已經發現了，故意帶他出宮，怕不是不想讓他接觸朝政、接觸太子？”
“而且……”張妙蓁又吐出一個問題：“拭眉故意說，敦愚王五日不眠不休趕路回來，但敦愚王沒有提出異議。”
祕密基地，其實叫柳拭眉過去找皇甫令堯，她都是找不到的。
這些人可以把皇甫令堯模仿得很像，但相親相愛的人，不可能沒發覺！
別的不說，像柳拭眉與皇甫令堯的感情，光是聽對方的呼吸、腳步聲、他身上的氣味，不用睜眼看，她都能分辨出來自己的男人！
更何況，這個皇甫令堯破綻這樣多呢？
梁升不說話，張妙蓁又問：“拭眉爲何不拆穿他呢？”
“留着有用吧。”梁升嘆息，道：“拭眉大概想要順藤摸瓜，揪出背後的人！”
張妙蓁說道：“可這樣，拭眉與他朝夕相處，我們很擔心啊！”
允許一個混進來的細作，留在自己身邊，並且同牀共枕？
想到對方僞裝的是皇甫令堯，張妙蓁的心都提了起來：“拭眉想要遠離他都很難！”
她抓住梁升的手，道：“還是阻止拭眉做這樣危險的安排吧？”
“輔政王就在宮中，拭眉不可能沒跟輔政王商量。”梁升擰眉，道：“但拭眉這樣，也不可能長期這樣下去。就是不知道……拭眉是不是命人將消息送去北疆基地了？”
張妙蓁看着他，有些不滿：“你就知道在這裏說，你說的這些我想不到嗎？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你倒是想想辦法呀！去做呀！”
難得張妙蓁竟然會對自己發脾氣……是這種態度的發脾氣，梁升有些發愣地看着她。
他這小妻子出門名門、書香門第，但怎麼說都是個姑娘家，嫁給他之後，雖然言行舉止都張弛有度，但私底下相處，還是會耍一點姑娘家的小性子的。
自從她失憶後，就沒有了。
眼前還是她第一次跟他耍性子！
“你傻掉了！”張妙蓁見他這樣子，氣到了，轉身就走。
見她是要往外走，梁升趕忙捉住她的手，道：“天都要黑了，你去哪兒？”
張妙蓁被他拉住，不得不停下來，說道：“我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去找祖父他們說這件事！”
“不用去。”梁升拉住她，道：“拭眉沒有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代表她應該有自己的想法。貿貿然破壞了她的打算，萬一與她的意向背道而馳，那才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