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慕將離還來不及去辨認，他發現金爽在哭。
她一邊哭，一邊嘰嘰咕咕：“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吃了又吐，吐完了又去弄來喫……”
慕將離不知道自己刺客應該是什麼心情！
他何其聰明的腦袋瓜子！
當初問她在地宮是怎麼堅持過了半個月的，水是那個冰牀化開的，不管髒污，有喝的就不錯了。
但食物呢？
她在地宮什麼食物都沒有！
可她還是活到了他去救她的時候，爲何？
地宮裏可能會有蛇蟲鼠蟻，但可遇而不可求。沒有喫的，怎麼辦？
喫人肉！
北齊皇后沒有停止過派人進入地宮去尋找神女的下落，肯定會跟金爽遇上。
金爽將那些白衣神侍給殺了，可以喝她們的血、喫她們的肉，維持自己活下去！
說起來，在人飽腹的時候去想這些，感覺很殘忍、很噁心。
但在她那樣絕望的時候，這是她唯一能夠果腹的食物來源！
她大概也不想喫、也喫不下。
太噁心了，但餓得發慌顧不得那麼多。
然而入口之後，又想起來自己喫的是人，忍不住噁心地吐出來。
循環、反覆。
慕將離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這件事，只知道，知道她是怎麼活下來的、知道這件事成了她的噩夢，他此時此刻，感覺心很痛！
他一向是冷血心腸，以往金爽不是沒喫過苦頭，不是沒有痛苦地跑來找他。
但他最多憐憫，不會有其他情緒。
甚至，她每一次因爲嗑藥過量，四肢百骸都疼得不行的時候，他甚至要批評她，說她都是自找的。
可這一次……
他的心，生疼！
問她的時候，她輕描淡寫過去了，沒有給他說實話。
原來，她其實也不想面對這件事！
如果不是她做惡夢回到了地宮，如果不是恰好她說了夢話，她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慕將離摟着她，輕輕撫摸她的背部，思忖着要不要把她從夢中叫醒。
金爽窩在他懷裏哭，又道：“師兄，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慕將離忍不了了，將夜明珠的盒子打開，然後擡手輕輕拍她的臉，道：“師妹，你醒醒。”
一下兩下，金爽幽幽轉醒。
睜眼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倒是俊美如天神的男人的臉，就在自己眼皮前，把她嚇了一跳。
“嗬！我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能見到師兄？”
慕將離：“……”
很好，他這個師妹，會做出什麼事來，他似乎都不意外？
金爽下一瞬，伸手撫摸他的臉，使勁掐了掐他的臉頰，道：“長得真好看啊！如果又下輩子，我一定要睡了你！”
慕將離脣角猛然一抽，忍不住了，道：“你不是已經睡過了嗎？”
金爽倒抽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不是做夢！
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坐了起來。
是了，她先前又做噩夢了，可現在她已經醒過來，不是在夢中了！
“我……”想到夢裏自己做了什麼，她蹙眉道：“師兄，我沒說什麼夢話吧？”
慕將離默默地看着她，說道：“說了。”
“啥玩意兒！”金爽受到了驚嚇：“我……我說什麼了？”
金爽：“……”
再遲鈍的人也應該知道，她是被他開涮了！
只不過，慕將離會開涮別人，這怕不是頭一遭？
他那種毒舌，只會說實話扎人心，竟然還會開玩笑？
慕將離見她緩過勁來了，才道：“天還沒亮，繼續睡吧。等天亮了你沒什麼事，我再走。”
“哦。”金爽這才重新躺下。
但躺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覺得心裏不太安穩：“我真的沒有說夢話嗎？”
“你有睡覺說夢話的習慣？”慕將離反問：“你成天在外頭跑，說夢話確定不會遭來殺身之禍？”
金爽默了。
她怎麼肯說：在別人身邊睡覺，怎麼可能有在你身邊睡這麼安穩？
除非一個人睡，不然……
只有在他身邊，她纔敢睡得那麼死！
慕將離故意這麼說，自然是想讓她忘記這件事。
而且，這件事大概是她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事，不想讓任何外人知道。
他知道了，放在心上就好。
金爽見他果然是一臉平靜，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重新躺下來，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睛朝他看去，問：“師兄，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感覺嗎？”
慕將離一愣。
沒想到她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其實記憶有些錯亂，但好像也不是太久之前的事。
身爲柳行雲的時候，他書香門第出身的文人公子，自然不可能沾過那些血腥的事。
做了慕將離之後，在雪山之巔自然不可能有人去對他怎麼樣。
第一次殺人，便是在處理門派事務。
他是什麼感覺？
早兩年他的心情很是陰鬱的，渾渾噩噩的做事，全憑理智做主。
什麼事該做，自己應該做什麼，按部就班。
所以，仔細努力回想，當初並沒有什麼感覺。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了。
“師兄？”金爽沒得回答，翻身過來趴在他身旁。
見狀，慕將離伸手將她的身子扳正，道：“別趴着，擠壓腹部。”
金爽愣了愣，撇嘴道：“我以前不知道，你也是會很在意自己的孩子嘛！”
“以前沒有，自然不操心這類問題。”慕將離答道：“現在有了，理所當然得考慮。”
金爽聽出來了，說白了，她家混蛋師兄太有原則，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
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責任。
他並不敷衍，很認真地承擔，會最大程度做到最好。
她也不氣惱，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還能不瞭解嗎？
次日一早，慕將離給金爽診脈，沒什麼不妥之處，他叮囑了她一些注意事項，之後便離開萬蝶谷。
然而，必經之路的橋樑，竟然被炸斷了！
此時的皇宮內，皇甫厲守了一夜，半夢半醒。
早朝時間到了，沒有其他人主持大局，只能他換上朝服，前往金殿！
沒想到，走到殿門外，竟見“皇甫令堯”穿着一身明黃色……
不算龍袍，但也差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