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有時候想法是好的,卻未必能正常實施,因爲每個人都有諸多羈絆,可能是親朋好友,可能是妻兒父母,唯有這個人的羈絆卻格外特殊。
他的羈絆是——天意!
天意殘酷如刀。
他就是那刀下掙扎,計算如何才能在刀下求生的可憐人。
可惜,在天意下掙扎的他,卻因一念之差利用天意牟利,只因一筆豐厚的酬金,爲一個早已是高高在上的人算命。
那人並無厄困,只是想要更上一層。
他爲那人親自批語了一句,“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只因這一句批語,這本不應泄露的天機,便爲那人徹底借運改命,使得那人竊取了天意之力,具備天命在身,從此更助長那人的氣焰及雄心壯志!使得那人向頂峯瘋狂而進,從而早就了諸多殘酷殺戮,禍亂江湖。
那人——便是雄霸!
那天意下掙扎之人——便是他,泥菩薩!
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又談何妄圖力挽狂瀾,拯救世間?
不過這次,他抓住了一個機會,一個應當足可撥亂反正,令天意迴歸正常秩序的機會。
西湖天險,神石易位,黑風救世,覆滅天下會——這便是他須把握住的最後一個機會。
可惜在天網恢恢之下,他也不過是順水而遊的一條魚,若是能順水推舟,自是可成大事,但若是逆水而行,勢必重蹈覆轍。
故此他來到西湖後,面對一路阻撓,也始終未曾主動泄露天機去化解,而是順勢而爲。
就當他以爲這次天意要令他無法及時見到黑風寨主時,天意再次出現了變化。
一個命理貪狼之人在這個時候出現,改變了水的流向,帶着他來到了雷峯塔。
這一等,就是五日......
在第五日,他終於是見到了江湖中聲名赫赫的黑風寨主,這個天網恢恢之下的一條“漏網之魚”——逆天命格者!
自他看到這位面容粗獷威嚴,身材剛強威猛,擁有不凡氣度的霸主之時,他便清楚,他來對了,他已找到了撥亂反正的最好機會,他也找到了能對抗那位天命者的最佳人選。
一個絕世霸主!
當今天下,除了天下會的雄霸,又還能有誰配被稱爲絕世霸主的?
還有這位——黑風寨主!
...
“卜卜卜卜”!
一陣陣龜殼與銅錢的碰撞發出的聲響,在營帳內不絕響起。
江大力高高的眉峯隆起,濃密眉梢下一雙充滿野性的虎目凝視着面前這位渾身滿是毒瘡,腫脹得幾乎宛如惡鬼的老者進行占卜。
在其身旁,身穿一襲青色長袍,赤手空拳長身而立的破軍亦是默然不語,等候着占卜的結果。
倏爾,老者那一雙流膿的手掌一頓,龜殼內發出“掙”的一聲刺耳聲響,隨着他的雙掌傾斜,銅錢旋即便抖落了一桌,呈現在眼前的卦象,令老者目中的悲哀之色不由更濃。
“如何?”
江大力嘴角一翹,冷冷道。
在老者摘下斗笠的瞬間,江大力也便清楚了對方的身份是大名鼎鼎的泥菩薩。
自破軍以及泥菩薩口中,他才得知原來神石竟是已經落入了雄霸的手中,如此纔有了現今這一幕。
知道神石在雄霸的手中後,自然是要奪回神石。
要奪回神石,在江大力看來不容易卻也不難,至少從計劃方面來說,只需要找上天下會幹掉雄霸,自然也就可以取回神石。
這也是他自凝聚逆天命格,突破歸真境後,一直想要做的事情,現在正好可以順帶一起辦了。
然而泥菩薩卻提醒,要從天命之人手中奪回神石卻並不簡單,因爲天意會干擾影響奪回神石的行動,從雄霸身旁的方方面面的人以及因果等諸多關係去影響。
這種神神叨叨虛無縹緲的言論,自是令江大力半信半疑。
但畢竟眼前之人乃是卦算方面的權威,出言必有深意,其建議自是可以姑且聽一聽。
“所幸......可惜......”
泥菩薩嗟嘆一聲,又深深看了眼桌面上的卦象,咚地一下將那比他的命還硬的龜殼方放在桌上,轉而對江大力抱拳道,“江寨主,老朽可預測得了天意,卻無法違逆得了天意。
只能告知你,欲要消滅天命之人,終止這場天下浩劫,單單只是登臨天下會卻未必奏效,你還需去往這天下間的三個方位,方纔可徹底逆改天意天運,最終擊敗雄霸,奪回神石。”
“三個方位?”
江大力眉頭再度隆起,道,“哪三個方位?我去那裏需要幹什麼?”
泥菩薩肥腫難分的面龐上涌現一絲遲疑,終是緩緩閉目道,“去往東方尋找一個獨霸一方的勢力,去往南方尋找一個不該存世的人,去往腳下尋找一個命途悲慘的冤魂......”
“這算是什麼回答?”
江大力察覺到面板內出現的提示,不滿沉道,“還請大師明示,而非與江某打這等啞謎。”
泥菩薩蹣跚起身,嗟嘆道,“天意如刀,我等皆不過是天意大網中掙扎的魚兒,唯有江寨主你,乃是恢恢天網下遺漏的一尾魚,江寨主你又何必要知悉得太清楚?
須知離餌越近,便越是容易被天網捕捉啊......”
話罷,泥菩薩拿起斗笠戴上,徑自往營帳外走去,語氣悵然道,“天意難違......天意難違啊......”
江大力皺眉目送泥菩薩走出營帳,並未阻攔,內心冷哼,很是不喜與這種神神叨叨之輩打交道,每次和這種人打交道他都想把對方摁住暴打一頓。
瞭如神是如此,天機二十五是如此,泥菩薩亦是如此。
不過相較於後二者,瞭如神的境界顯然就要差了不少,至少還會畏生死而輕天意。
後二者卻可能會認爲連自己的死都是天意安排,你要殺我,我最多逃避一下。
若是逃避不開,死在你手裏,那也是天意如此,天意難違。
這大概也是後二者與天意羈絆如此之深的原因,羈絆得越深,知曉得也就越多,越是難以違背天意,卻也越是因知曉得多而高明——但這種人,無疑也會是極端痛苦的。